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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登堂入室(1 / 1)


关健看着脚下森严的仪仗,以及天子的旗号,才猛然醒悟:山脚下大军不是派来镇压叛乱的,而是护卫天子狩猎的。

他还未来得及阻止,张梁已经下了放箭的命令。

命令既出,瞬时间矢如雨下,将山脚下数人射翻在地。

护卫军还未反应过来,无数飞箭如蝗虫一般铺了下来。

“护驾!”

从哀嚎声中忽然想起一声尖锐的嘶喊声。

护卫军这才想起皇上来,纷纷举着盾牌将皇上围了起来。

然而,皇上的马受了惊吓,猛地撞开护卫军,没命似的冲了出去,把那些个大臣急的直跺脚,道:“快救驾,拦下那马!”

张梁还要下令放箭,关健忙拉住他,道:“错了,全错了,他们不是梁冀的军队,快下令快撤!”

“怎么不是?我打听的清清楚楚,梁冀就在下面。”

“这是皇上出游狩猎的护卫队,这回闯大祸了,快遣散团勇,然后能逃多远是多远,别再回来了!”

张梁一听是皇上的护卫队,吓的六神无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关健吩咐张梁的家丁,道:“带你家主子快走!”

众团勇一听说要将他们遣散,连忙丢下弓箭,纷纷跑路去了。

关健丢下张梁,从山后跃了下去,试着抄近路去拦住皇上。

皇上的座驾自然是一等一的良驹,发起疯来跑的奇快无比。

关健一边顺着山脊飞奔,一边朝着山脚下逼仄的山路看去,这山路很快就要断头了,断头处则是一堵悬崖。

眼见那马就要冲进悬崖之下,关健忙飞身而下,落在那匹疯马的前头。

他曲身一蹲,一个扫堂腿,扫到那匹疯马的前蹄上。

那疯马吃痛,前蹄一屈,把坐在其背上的皇上甩了下来。

关健闪身向前,拎住了皇上的衣襟,从半空中拉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那疯马却收不住脚,跌下了山谷之中,良久,才在山谷里发出的一声闷响。

关健看着脸色煞白的皇上,为了避免让他起疑心,便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道:“你没事吧?”

皇上极力克制住抖动,道:“多谢壮士救朕。”

“没事就好,那我就告辞了。”

他刚转身,却见两只羽箭朝着皇上飞来,心里道:这张梁好大的胆子。

他忙拔出月凝剑,将飞来的羽箭挡了下来。

皇上毕竟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虽然心里对他很感激,却也没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毕竟有失体统。

皇上捡起地上的箭镞,冷冷地道:“要杀便杀,还演这么场戏干什么!”

关健朝那箭镞看去,不由的吃了一惊,心想:这箭镞跟张梁打的不一样,莫非还有有人真想杀皇上吗?

这时,一干朝臣便相互搀扶着赶了过来。

关健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鼻子一阵酸溜,忙迎了过去。

“爹!”

关歆见了他,也不由的吃了一惊,正准备上前去他相认,腰上忽然被人掐了一把,然后便见他堂兄关伦从他身边挤了出去,一把将关健抱在怀里,哭道:“儿啊,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可想死为父了。”

关健一脸迷茫,心想怎么成他儿子了,难道我娘跟他......

关伦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别做声,回头再解释。”

关健心想:这样的家丑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把头架在关伦的肩膀上,紧紧盯着关歆。

而关歆却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睛,一副汗颜的样子。一举一动都似乎在证实着他的猜想。

他大失所望,心想自己平日最尊敬的母亲,竟然跟叔叔干出这种事。

这也太丢人了,让自己有何脸面回京。

“关侍郎,有子如此实在可贺啊!”梁冀挺着肚子,慢吞吞地跟了上来。

“过奖!过奖!”关伦松开关健,道:“快去叩见皇上和大将军。”

关健装一副吃惊的样子,忙跑到皇上面前,道:“草民叩见皇上!”

他正要跪下,却被皇上扶住。

“免了吧。”

关健心想既然给皇上磕头都免了,对大将军也就不用磕了。

这让大将军脸上很没有光彩,气鼓鼓地瞪着关健。

关健看也不看梁冀一眼,对皇上道:“这里不安全,还请皇上起驾回宫。”

皇上冷冷一笑,道:“这天底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关健知道他虽贵为天子,但一直以来却一直过着傀儡般的日子,不由的对他的处境感到十分可怜。

“你救驾有功,想要郑赐个什么官给你?”

关健虽觉得“大将军”这个职位不错,很想试试,但却推辞道:“草民何德何能,焉敢奢望踏足庙堂。”

“不如就先封你个尚书令做做吧。”

尚书令虽然是个小官,但却可以直接代替皇上秉笔批阅奏折。

而且,皇上还允许他可以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这让他一扫“私生子”名声所带来的阴霾,顿时感到体面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皇上已然没有心思打猎了,于是便下令班师回朝。他害怕路上再起风波,就命令关健时刻守在他的身边。

能与皇上并驾齐驱,这是关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青霓也因此威风了一把。

一般人入朝为官,要么经过察举,要么须得征辟,而自己因意外救了皇上一命,就轻松打入了宫廷之中,当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尚书令。

可见,练武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回到洛阳后,皇上让他先回家跟家人团聚,明日再到宫中上任。

可他却迷茫了,他不知道他娘现在是在关歆府上,还是在关伦府上,于是向关歆问道:“我娘现在在哪里?”

“先别急着见你娘,我有话给你说。”关伦低声道,然后拉着他径直往自己府邸走去。

关健心想:我娘终究还是改嫁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关歆竟然也跟着来了。他不禁为关歆感到惋惜,心想:他那么疼自己的娘,娘却做出那样对不起他事,实在不该。自己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和他也做了十来年的父子,想来他一定是舍不得我这个儿子,才跟来的。他虽成全了我娘跟我亲爹,但待会儿见了我们团聚,他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岂不悲伤。

想到此处,他转头对关歆道:“我明天再来拜访你,你先回去吧。”

关歆猛地扇了他一巴掌,只把他打的脑袋发蒙。

“孽障!”关歆怒道。

关健捂住脸,直勾勾地望着关歆,心想:你自己看不住女人,闹出这档子丑事,还反过来怪我,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伦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人撞见了可不行,快进来。”他一手拉着关健,一手拉着关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入到书房中,然后把门锁住。

一进入关伦的书房里,关歆便还要再打,但却被关伦拉住。

“我是无辜的,打我干什么?”关健道。

“你还有脸说你是无辜的,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去冒充侲子,我们关家也不会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你既然被掳走,就应该想到朝廷会追究此事,一旦查出你是我的儿子,我关家就会坐实‘触怒天威,亵渎神灵’之罪,你死便死了,要是连累着关家满门抄斩,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关歆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

关伦叹了口气,道:“为了隐瞒这件事,我便谎称被掳走的侲子是我的儿子。”

关健眼睛一亮,喜道:“这么说,我娘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了?”

关歆见儿子在生死大问面前,却问出这种不修边幅的问题,气的直打哆嗦,举起手就要再打。

关伦连忙劝住,对关健道:“兹事体大,万不能露了马脚,所以,以后就要委屈世侄叫我一声“爹”了。”

关歆道:“为了关家百余口的性命,从今日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关健悻悻然,深悔自己当初不该胡闹,现在连亲爹亲娘都不敢认了。他忽然心生一计,对关歆道:“我拜你为干爹吧,如此一来,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关歆点点头,道:“算你有点良知,心里还能想着你娘。”

关健随着关歆一起回到太常卿府邸,与他生母团聚,苦短情深,一场洒泪,自不必细说。

夜晚关健与他爹夜谈,提起朝政之事,关歆道:“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为官几十载,亲眼目睹了各个官位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我一直守着‘太常’这个位置上不曾进退。并非是我不思进取,只是我知道‘随大流者,必经洪荒’这个道理。你虽然位居高位,但为父希仍望你以后能安分守己,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惹的人别惹。”

关健虽唯唯诺诺,但却感到十分悲哀,心道:若朝中的大臣都像这般固步自封,安分守己,任由梁冀为非作歹,那天下百姓还有宁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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