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宁国地处北方，冬日里总是分外难熬。
一阵寒风吹过，裹在狐裘里的小姑娘不禁抱紧了手上的暖炉，但脚上的步子却愈发快了，看得身边的宫人揪起了心。
“殿下，您慢点儿。”
宫人撑着伞小心跟在主子身后看护着，生怕把这位陛下和荣国公府的心尖肉给摔着了。
萧元这会儿哪能听得进宫人的话，文瑜哥哥前些日子被父皇派出去办事，她可是担心了好一阵了。
为了快点儿到御书房，萧元带着身后的宫人直接往御花园的小道拐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便听前面传来了一阵叫好声。
萧元走近了看，只见一穿着单薄的少年被两人摁在地上，好不狼狈。
一群人围在少年中间，而为首的正是皇贵妃膝下的九皇子，他此时站在少年跟前，撩开了衣袍，颐指气使的指着身下道：“你今儿个不从本殿下裆下钻过去，就别想好手好脚的回去。”
举止间不见半丝皇室子孙的自矜，反倒是像极了市井无赖，让人鄙夷。
萧元看不上萧译的这番做派，也不欲多管闲事，只是……
“殿下，那趴在地上的少年是晏国送来的质子。”宫人见萧元视线一直落在那质子身上，虽不明白这位小祖宗要做什么，但还是小声告知道。
晏国把他们的嫡出太子送来为质，萧元也是见过几次的，当然不会不知道。
只是被欺辱至此倒是她未曾想到的。
思衬一二，萧元抬脚朝着那帮人走了过去。
九皇子萧译见那质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心下不悦，抬脚就踩在了戚郁的脸上：“你当这里还是晏国呢！小小质子到了我大宁国土上，还不乖乖哄得本殿下高兴了，也赏你几口剩饭吃！哎呦！”
话音刚落，他只觉屁股一重，被人踹趴在地上。
“谁？！哪个狗蛋包天了的敢偷袭本殿下！来人！来人！给本殿下把她拿下杖毙！”
萧译在地上扑腾着叫嚣道，完全没发现他带来的那群狗腿子已经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地上，不敢抬起半分。
萧元听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嘴里还说着不三不四的话，抬脚就将他的脑袋踩进雪地里，只留他一双手脚还扑腾着。
皇贵妃派来跟在萧译身边的大太监见此，连忙磕头道：“殿下，长宁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跟在萧元身后的素泠将人一脚踹开：“什么东西，也敢惊扰殿下。”
素泠是荣国公府送进宫来会武功的两个婢女之一，年纪不大，但脚下旳劲儿却不小，那大太监趴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
“萧译，你挺嚣张啊。”萧元让素泠将人拎起来，笑着看他，“你想将本宫如何？再说说看，刚好本宫要去御书房见父皇和文瑜表哥，并不介意在他们面前学上一学。”
“十、十五皇妹……”
“啪--”
萧元看着萧译那肿了一半的脸，满意的看了眼素泠，随后抬颌看他：“错了，本宫乃是中宫嫡出，本宫的母后只生了本宫一个孩子，父皇并未册封太子，你一介小小庶出，也敢喊本宫一声皇妹？”
萧译被羞辱至此，脸色难看，但也知道萧元和她背后的荣国府不是他能招惹的，只能强扯出抹笑来：“长宁殿下……本……我不知是殿下，言语无状，还望殿下原谅。”
萧元捧着暖炉，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你吓到本宫了，在这跪着思过一个时辰，到了时辰了本宫就原谅你。”
“是，多谢殿下。”任是再屈辱，萧译也是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戚郁看着这一幕并无快意，只觉得这宁国皇室当真是净出跋扈之辈，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许久，手指不自觉扣进雪中，深陷土壤。
“素泠。”萧元轻踢了踢地上的少年，“这人瞧着顺眼，父皇给本宫建的公主府里还缺个马奴，就他了吧。”
“殿下，中的，比寻常普通的太监宫女敢进言些：“这是晏国送来的质子，若要收入公主府中为奴，怕是要陛下同意才是。”
萧元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知道了，本宫正好要给父皇问安，那就一并跟着吧。”
二.
御书房内，香炉烟气袅袅而绕，着青衣的少年身姿挺拔，如岩上松柏，气度天成，叫人见之惊叹。
“陛下，臣此次南下剿匪，共剿灭山寨大大小小二十余处，缴收财物共计十八万两，已经尽数充入国库。”
皇帝手指不轻不重的敲着桌面，仿佛敲在了荣文瑜的心上。
“好，很好！”皇帝倏尔停下的手上的动作，笑得开怀，“看来荣爱卿为朕为大宁又培养出了一位栋梁啊！”
荣文瑜连忙跪下，受宠若惊道：“陛下谬赞了。”
正在这时，御前大太监刘公公走了进来，在皇帝耳边私语道：“陛下，长宁殿下求见。”
皇帝闻言抬头看了眼荣文瑜：“平日里长宁四五日都不见得来给朕请一次安，今儿个你一回来，倒是替朕将人招过来了。”
也不等荣文瑜回话，皇帝挥手道：“赶紧让她进来吧，免得一会儿等急了还要跟朕闹脾气。”
刘公公连忙应声去请那小祖宗进来。
“父皇！父皇！”
还没瞧见人，声音便传了过来。
萧元走得很快，但是步子很稳，不损仪态。
目不斜视走到皇帝跟前乖巧问了个安，这才站在皇帝身边替他按着肩膀：“父皇，您最疼儿臣了，儿臣想跟你要个人，还望父皇答应。”
这俏皮讨巧的样子，叫一旁看着的荣文瑜失笑，只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哦？”皇帝有些稀奇。
“儿臣公主府上还缺个马奴，今儿个儿臣碰到了那晏国质子，觉得合适极了，所以想跟父皇讨个赏。”
“胡闹！”
萧元被皇帝这一声吓得一哆嗦，收了手，低头站在一旁，好不委屈。
皇帝看她这样有些头疼。
“你若是讨要旁人也就罢了，这戚郁毕竟是晏国太子，哪儿能如此折辱。”
“他是晏国太子，儿臣也不差啊！”萧元不服气，“儿臣可是大宁唯一的嫡公主，不过一个战败国太子，给儿臣做马奴还是抬举他了。”
这话说得，皇帝的头更疼了。
见皇帝就是不应，萧元不满的行了个礼：“既然父皇不喜欢儿臣了，那儿臣就不在这碍父皇的眼了。”
说完，扭头快步出了御书房。
徒留皇帝与荣文瑜大眼瞪小眼。
“你看看，你看看，这丫头已经被宠的无法无天了，都敢给朕脸色瞧了。”皇帝脸色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