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祈的声音沙哑，哽咽着，
他死死地盯着岑愿，目光落在那细白的脖颈，白皙又纤细，仿佛只要使上三分力气便能轻易折断。
就像是……
他以前做的那样。
只要死了……
就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个人就能一直一直陪着自己。
琥珀色的眸中逐渐透出癫狂，肾上腺素带动着急促的呼吸，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处心脏的震颤。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格外灵敏。
谢时祈紧紧盯着岑愿，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呼吸。
你可以的……
谢时祈，你可以的……
只要像以前你做的那样，这个人就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移动着靠近那脆弱而纤细的脖颈……
天真的小少爷却毫无所觉，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眸，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谢时祈都已经能够想象出岑愿变成一具尸体的模样。
冰冷。
僵硬。
了无声息。
永远不会再和他说话……
也不再温暖。
就像是他的那些小伙伴……
被谢家人折磨着，却没有死去，由自己亲手送走的小伙伴们……
一想到那个场景，明明已经是见过许多次的。
人与动物有什么不同呢？
谢时祈早就习惯了。
早该习惯了……
可这一刻，却依旧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滚烫翻腾的情绪尽数浇灭。
他像是如梦初醒般颤抖着将手移开，看向岑愿的眼中带着后怕的惶恐和茫然。
小少爷依旧笑着，生动而美丽。
谢时祈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他舍不得。
舍不得岑愿。
舍不得小少爷在戏耍之余赏赐的丁点温暖。
真是……贱得慌啊。
明明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来自于另一个人，却依旧放不开手。
爱恨撕扯交织，却早已分不清楚。
谢时祈下不了手，却又不想轻易放过岑愿。
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了岑愿。
可那双清透的眸却红了个彻底，更像是一只要被抛弃的丧家犬，质问着主人为什么？
乞求着主人能施舍一点点温暖。
当真是……可怜极了。
心脏被扯了一下，带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岑愿眸光闪了一下，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肩膀被祈抓得生疼，岑愿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的，仰头看向面前暴怒又可怜的少年，“不然呢？你以为就凭你谢家私生子的身份，我是为什么为你费心费力？”
语气无辜而自然，仿佛理所应当。
仿佛这是对谢时祈天大的恩赐。
心脏疼着，他笑着。
一句话轻易便粉碎了少年的骄傲。
岑愿依旧笑着，那秾艳的眉眼张扬生动，坐在花团锦簇间，即使是落于下位，还是高傲地仰着脑袋。
骄矜的小少爷笑着，天真而残忍，轻易便能撕碎少年得来不易的一点温暖。
本该俯视的人低下高傲的头颅，仿佛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手上的力道却是更大，他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似是想要将眼前这副漂亮的皮囊撕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样子的心肝。
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岑愿却像是个悲天悯人的神祇，观察着谢时祈惶然而凄切的眼神，
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用一种极尽温柔而残忍的语气说道：“我选中了你，其实你应该高兴的，你也也不亏的，”
“你不是不喜欢谢家吗？凭借着岑家作为靠山，你能轻轻松松将谢家所有人踩在脚下。”
“谢时琰暗中操手，谢家其他人的欺负，谢家长辈的冷眼旁观，你讨厌的一切，都可以在你的手上毁灭，只要你想……”
少年人的声音清越，低沉着，带着格外的诱惑力，蛊惑着谢时祈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谢时祈看着岑愿，眼中翻腾的情绪却在一瞬间就归于平静。
这样邪性又疯癫的岑愿，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亦或是，他从未认识……
琥珀色的眸中蓄满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他的声音紧涩，
“所以……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吗？”
岑愿向后一靠，神态懒散，发出一声气音，“嗯哼，”
话音未落，他像是也感觉有些不对劲，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谢时祈很认真说：
“其实我没想对你下手的，虽然你确实是我这么多年找到的最像的，但性子实在是太懦弱了，但我实在是没找到更好的，将你送进锦城地下拳场，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磨一磨，你也确实没让我失望，”
顿了顿，岑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折下一朵山茶花，“其实，我没打算这么快摊牌的，但你自己送上门了。”
说着，他忽然站起身，谢时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冰凉的指尖划过少年的鬓角，勾起一缕碎发，岑愿将那朵红山茶别在他的耳朵上，艳色的花朵衬得谢时祈那漂亮的面庞更加精致。
岑愿忍不住晃了晃神，
很好看。
随即，又凑在他的耳边，“既然你喜欢我，那也不算亏了。”
谢时祈心神大震，偏头看向岑愿，明明身处在温室之中，却依旧感觉到手脚冰凉。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你知道？”
知道我喜欢你，还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反问却像是触动了岑愿的笑点，他轻轻揪住少年的衣领，在他耳边吹气，“太明显了啊……”
一句话，便让谢时祈一颗心直直地坠到谷底。
说完，小少爷却又忽然变得温柔，抬手理了理刚刚被他揪乱的领子，掌心落在少年的心口，声音温柔，
“就让我看看，我这次能不能成功脱敏吧，”
抬手，微凉的温度落在谢时祈的脸颊上，柔嫩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岑愿的眼神温柔而怀念，带着些释然，“真像啊……”
浅褐色的瞳孔涣散，好像在通过谢时祈在看着什么人。
不过一瞬，岑愿又很快清醒。
扬起一个最标准的商业微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歪了歪脑袋，“想好告诉我啊。”
“只要答应，最多三月，谢家就能被踢出去！”
小少爷的语气平淡，却又带着格外的自信。
好像将谢家拉下来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说完，岑愿也没有再留在花房中，哼着小调往外走去。
只是在错身的那一瞬，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脚下的步子更快，他向外走去。
【小十七，答应我吧，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放心，我也不会纠缠你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