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的队伍越发壮大,几乎半个宴会的客人都来凑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三楼走去。
盘旋而上的楼梯,精致的水晶吊灯垂落,美轮美奂。
刚开始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几个纨绔子弟都还是打闹着上楼,可随着一步步走近,原本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岑愿勾着谢时祈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上扬的眉眼不自觉下压两分。
明亮的走廊尽头,逐渐没入黑暗之处,有着一间灰扑扑的房间。
和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灰扑扑,脏兮兮的。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人群中第一道声音出现。
所有人都狠狠沉默了一下。
随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我家家政阿姨住得都比这好,谢时祈不是谢家人吗?”
“磋磨私生子呗,只是这手段……啧啧啧。”一向和谢时琰不对付的沐怀卿开口了,抱胸看着这场笑话,还摇了摇头。
虽是未尽之言,可在场的没一个蠢人,自然是知道他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说谢家这手段上不得台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谢十七是不是还在岑氏的商场打工来着?”
“是啊,我前两天还看见他,好像是在卖衣服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谢时祈身上。
少年单薄的身形此刻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岑愿将人又扣紧了些,扫视一圈。
对上岑愿目光的,都讪讪收了回去,将眼神落到谢时琰和谢父身上,带着些……一言难尽。
就算是再不喜欢私生子,认回来了,挂着家族都名,明里暗里针对也就算了。
物质上亏待成这样,也是罕见的。
属实是有些……
说好听了,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说难听了,就是上不得台面。
小家子气显露无遗。
谢家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家族,近两年在京圈中崭露头角,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是这样的。
他们这些大家族中,除了岑家这个奇葩,其他家子女众多,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腌臜事的。
对于私生子,他们可以不给股票,不给权利,不让他们进公司,但物质上总不会亏了。
哪像是谢家这样苛待。
那再怎么说,谢时祈也是挂着个“谢”字。
宾客中窃窃私语,有人已经将矛头指向在场的两位谢家人,时不时摇摇头,显然是看不上这般做派。
岑愿站在人群中笑了,谢家苦心经营的形象彻底崩塌。
啧,得有好一段时间艰难喽。
真可怜。
见人把谢家扒得都差不多了,一直装死的岑愿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各位,”
人群瞬间安静,岑愿微笑道,“我们是不是该干正事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岑少的东西还没找到,我们快进去找找。”
岑愿推了谢时祈一下,“开门!”
少年垂着脑袋,上前一步,直接转动门把手。
“吱呀。”
门开了。
在场看戏的人眼神更不对了。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在在场的少爷小姐眼中看来可以称得上破旧的衣柜,还有正中央摆着的那张床,就是这个房间里所有东西。
小小的一扇窗户,常年照不到阳光。
散发着一股子轻微的霉味,房间毫无装潢,保留了毛坯房最原始的白色。
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少年这块小小的落脚之地好像被整个谢家的富贵遗忘。
祥和之下的放逐之地,连一盏明亮的灯都吝惜。
即使少年将这一方天地拾掇得再整洁,依旧改变不了它与这里,亦或是说,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卑微姿态。
四周的人那种或怜悯,或同情的眸光,让谢时祈感觉如芒在背。
苍白纤细的手指扣着衣角,少年垂着眼睫,身体却颤抖着厉害。
岑愿蹙了蹙眉。
【还是得速战速决啊。】
谢时祈抖得更厉害了。
什么?
速战速决??!
他要干什么?
岑愿朝着顾铭使了一个眼色,顾铭瞬间得令,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手势,痛失某国市场啊。】
谢时祈:???
什么手势???
就见小红毛推开人群,大喝一声,“让让,让让,让我来找!”
他像是一只拆家的二哈,直奔那张带抽屉的桌子。
下一秒,拉开了中间那个抽屉,手指勾出一枚胸针。
目标之明确,动作之迅速,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是栽赃陷害。
把在场的人直接给整沉默了。
看着完美执行计划的小红毛,岑愿朝他露出一个笑,比了个大拇指。
父心甚慰啊。
顾铭继续他的戏,“这是什么?愿哥,这是你的东西吧?”
岑愿收起笑容,上前两步,一把抓过顾铭手中的胸针“细细打量”,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结论,
“是我的!”
“这枚胸针的主石是黄钻,是我姐姐从拍卖会拍回来的,胸针也是她亲手给我设计的,我不会认错的!”
【姐,对不起了,扯你的虎皮挡一挡!】
岑愿的话掷地有声,还将那枚胸针举起来以便更多人看到。
那枚主石黄钻大得能闪瞎所有人的眼。
岑家大小姐从y国拍卖会上花三千万拍了一枚黄钻裸石的消息,圈内也是不少人知道的。
往常只要岑许有什么动作,那必定是会有产出的。
天才珠宝设计师的作品,圈内很多富家太太富家小姐都想要,明里暗里都向岑家打听过,却没想到这枚胸针到了岑愿手中。
见四周的目光逐渐灼热,岑愿轻咳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戏演完。
他将胸针攥在手心,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边装死的谢父,声音带着质问,
“你谢家,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谢父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小愿,你看着是不是有什么wu——”误会?
“有什么误会!这是我大姐花了半年时间给我设计的成人礼,今日人证物证俱在,你谢家是想不认吗?”
少年带着沉痛的眼底浮着水雾,却分毫不让,配合着这质问之声,倒真有几分苦主模样。
谢时祈偷偷抬眼,就撞见少年眸中带泪的模样,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像是受尽了委屈。
心被狠狠一牵,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出言安慰。
可下一秒……
【妈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谢时祈:“………”
谢邀,心瞬间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