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道的,我体质特殊,伤口很快就会好。”
“伤口是会好,疼痛也会忘么?”
酒儿无法回答,只能默默的喝着怖语为他熬的粥。
“睡吧,酒儿,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怖语灭了灯,守在床前,一直为酒儿输送灵力疗伤,期间还回了趟上天境。
伤口显而易见的愈合很快,尽管知道这不算什么,可怖语就是难受的要命。
院子总共四间房间,酒儿和怖语共处一室,妙灵和白衣少年共处一室,木舟和范墨亭分别住了一间,烛火都已熄灭,院子一片静寂,可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
范墨亭蹲在院子里的大坑前,一会看看师傅,一会看看酒儿的房间。
他的是非观念在这一刻有些动摇,起初他不明白酒儿为什么要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相处得这么好,他们说他们是仙,也不避讳承认自己是妖。
仙和妖竟然也能自成一队,携手办事,这对于范墨亭来说是无法理解,也是超出他认知的。
他一路排斥,小心翼翼,甚至认为酒儿是被什么妖法迷惑了才会这般。
可这种排斥在他亲身经历之后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模糊。
到底何为正邪之道?
范墨亭想法很简单,酒儿对于他来说就是正,伤害酒儿的就是邪恶,那么师父如今将酒儿伤的如此之重,在范墨亭眼里,他再也不是那个站在正义顶端的道义制定者了。
范墨亭缓缓的起身,看着大坑里奄奄一息的真酒道人突然就不纠结了。
他收回了手,眼神变得冷漠,“从今往后,你也不再是我的师父了,修仙有什么好,不还是善恶不分,残害至亲,去他的狗屁修仙吧,老子只想当人,不想成仙了。”
微风袭过,树叶飒飒作响,一片落叶飘到木舟的窗沿下,恰巧落在了他的掌心。
屋内很黑,他躲在暗影里,没人看得到他坐在窗边,烛灯熄灭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若也跟着昏暗了起来。
姻缘大仙的姻缘之路似乎注定要比普通人来得更艰辛一些。
化形入姻缘阁的第一日他便见到了同样刚刚入万净天任职的妙灵。
二人只是擦肩而过,木舟便已沦陷。
“是她?好巧!天赐的机缘!”
“是他?真倒霉又遇见了!”
妙灵和其他几个花仙子半掩着面快速离开了。
“姐姐,竟没想到这浪荡子竟然会是姻缘大仙,上天境真是不长眼,用人不淑。”
“伤到妙灵姐姐不说,还偷看我们洗澡,品格太低下了。”
“他那哪是伤啊,简直是要人命。本事不行,飞升还不御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到妙灵姐姐,若不是恰巧我们在湖里洗澡妙灵姐姐非被他砸死不可。”
“只是那副好皮囊还算出挑。”
“皮囊再好有什么用,内心丑陋得很,这样的男人花花肠子最多,最会骗你这样的花痴少女。”
花仙子们吐槽了一路,只有妙灵依旧娴静端庄,不言不语的只是微笑着。
与花仙子们不同,其他仙娥们对木舟那是追捧至极。
“听没听说姻缘阁来了个木舟仙君,长相那叫一个俊俏呢。”
“看到了,看到了,不仅长相俊俏,性格也好,逢人就笑,还很健谈,一点仙君架子都没有。”
“前几日我去求姻缘,仙君还专门给了我两条红绳,让我中意谁就将这红绳挂到谁的手上。你们看…”
仙娥骄傲的举起手,轻拉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条翠着红光的姻缘红线。
“哇…”一众仙娥们惊呼连连。
“那另一条呢?你挂给了谁?”
“你们猜,你们猜。”
仙娥故弄玄虚,引得其他仙娥好奇心更甚,求饶般拉着她嚷道:“好姐姐,好姐姐,快说嘛!”
仙娥自得一满,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那自然是木舟仙君啦!”
“啊?……”
众人暴风急雨一般散去,姻缘阁却变得人满为患。
几日下来,木舟的手上,腿上,脖子上,头发上均被绑满了红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红线成了精变成了会行走的人。
“我……那个……不是…是…”
木舟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妙灵办事途经姻缘阁,远远的就看到了成群结队的仙娥们前仆后继的将姻缘阁门槛踏破。
“妙………妙………”
“啊………”仙娥们欢呼…“木舟仙君夸我们是妙人呐…”
木舟身上缠绕了太多的红线,又推不开人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妙灵从门前走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对上。
“闭门谢客”
木舟无奈的大吼了一声,姻缘殿就此关了几日,单是卸掉那些红绳就耗费了好一番功夫。
木舟假扮仙侍悄悄去看妙灵,几次都被当成狂徒打个够呛落荒而逃。
他又托人送这送那,也均被花仙子们扔到门外,连妙灵的眼都没入一下。
但凡有一点机会他都会凑上去,别人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木槿苑而他却总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被狠狠的拒之门外。
每次入碧华宝殿议事,木舟都故意站在后面,这也是他唯一能和妙灵共处一室的机会,好几次都因为看得出神没有认真议事而被无涯灵主责罚。
后面他干脆幻化成了一只小狗,顺着狗洞,钻进了木槿苑。
“你看,哪来的小狗。咱们院子真是要好好修缮一下了,别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了进来才是。”花仙子们坐在院子里闲聊,妙灵在一旁打理她那一方菜地。
“说起小狗啊,你们觉不觉得那个木舟仙君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成天没个正事除了挑逗女仙娥就是想方设法的来勾引妙灵姐姐。”
“说起他我就气,前几天还有几个仙娥为了他大打出手,脸都挠花了,一群无脑的花痴。”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长得帅也是错么?”木舟耷拉着狗头,趴在一旁,看着毫无在意的妙灵,更不是滋味了。
“哎?妙灵姐姐,你怎么觉得?你认为那个木舟仙君怎么样?”
妙灵还是淡淡的样子,似乎所论之人是空气,是尘埃,是什么都好就是和她无关。
“我们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妙灵姐姐已经心有所属啦,免得他在纠缠。”
“对啊对啊,这样的无赖,非要让他撞上南墙他才肯罢休。”
花仙子们的笑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木舟低着狗头,拖沓着狗腿,架着沉重的狗身体又从那个狗洞钻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都忘记了变回来,遇上了蒼结的灵宠六尾灵狐好悬没被咬死。
临近家门又踩了一脚狗屎,被自家仙侍当成随地大小便的土狗拿扫把追了两条街。
“仙君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冷漠?寡淡?少言寡语?”
木舟想了很久,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妙灵什么,这么久了,妙灵连一句话都未曾和他说过,而他却像是经历了几世的爱恨情仇,遍体鳞伤。
第一眼的缘分是不能用道理说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