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斜射在寺院里,菩提树的树枝上还留着隔夜的露珠,微风柔和凉爽的轻拂着,天空蓝的澄清,蓝的透明,又是崭新的一天。
何子阳早早的睁开了双眼,将手上的紫色发圈和手机都收了起来,洗漱过后,换上了和小和尚一样的长衫,便出了僧舍。
他走在寺院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早晨的温和阳光,这一刻,他内心格外的平静。
走出门正好看到小和尚在晨练,何子阳面带微笑的打了声招呼:“早,馒头。”
“施主,早上好。”小和尚笑着回应。
何子阳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走到小和尚的身后,学着他的模样一起动了起来。
“馒头,你练得这是什么啊?”何子阳学着小和尚,将手臂向上举起,单脚而立。
“五禽戏。”小和尚一边弯下腰一边回答道:“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看不出来啊,你身体柔韧性这么好。”何子阳尝试着模仿小和尚的动作,却发现下不去腰。
双手双脚同时撑地,弓着身体的小和尚看着倒着的何子阳笑了笑,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到地上。
喘了几口气的何子阳伸了个懒腰,又加入其中。
……
不到半个时辰,何子阳大汗淋漓。
“我不行了……不行了。”说着,他走到了藏经阁门口的石阶处,双手向后一撑,坐了下来。
小和尚笑了笑,继续手中的动作。
虎的前肢扑动,熊的伏倒站起,鹿的伸转头颈,猿的脚尖纵跳,鸟的展翅飞翔,小和尚又一一做了一遍,这才停下身形,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坐到何子阳的身边。
小和尚没有转头,看着对面的禅房,语气平淡地对何子阳说道:“施主,稀饭什么都和你说了吧。”
何子阳轻轻点了点头。
小和尚学着何子阳,双手也向后一撑,似乎变了一个人,娓娓说道:“昨日住持便与我交代,说施主会在这里长住,我身为出家人,不打诳语,便不该对施主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我又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与施主产生隔阂。当时也是难以抉择,现在想来,是我把施主想小气了。”
“对比现在思维缜密的应龙之子,我还是喜欢那个叫馒头的小和尚。”何子阳扭过头看向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小和尚,笑道。
馒头双手胸前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大善。”
何子阳摇了摇头:“你和稀饭,远胜于我。”
“她志向远大,不像我,只想做个小和尚。”小和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施主,走吧,该去行撞钟之礼了。”
何子阳抬头看向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小和尚,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起走在甬路上,来到了寺院东侧的钟楼。
小昭寺的钟楼是一个高耸的建筑,外面看就像一个矮一点的玲珑塔,馒头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给何子阳介绍着钟楼的文化。
听得何子阳赞赏不绝,
进到了钟楼里面,里面是一个用红木建造的亭台,四面是红木做成的台阶,古朴的梵钟被悬挂在亭台之上,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繁奥的图案,实木的钟椎被悬挂在梵钟旁边。
何子阳站在下面凝望梵钟,一旁的小和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神色庄严,他提起长衫,走上红木台阶,站到了亭台之上,他侧过头看向日头,时间刚好。
小和尚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臂,将钟椎夹在腋下,用力带出。
——咚——
第一声晨钟响起——
万籁俱寂,似乎连风都停了。
方丈站在藏经阁二楼的窗前,缓缓闭上了双眼,聆听悠扬的晨钟。
了却和尚也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看向远处。
稀饭将手里刚洗好的衣服晾在了衣杆上,微微站定。
何子阳站在亭台下面,神情肃穆。
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彻——天——堂,下——通——地——府
——咚——
——咚——
——咚——
钟声络绎不绝,阵阵回响。
何子阳轻轻退出了门外,他站在钟楼门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如止水。
钟声回响,梵音空灵,香火缭绕,一方净土,三炷清香。愿所愿皆所得。
紧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紧不慢再敲十八下,如此反复两遍,共一百零八下。
对应人们的一百零八种烦恼,一一敲除。
何子阳透过门缝看向小和尚,他神情庄严,沉浸其中,这一刻,何子阳觉得馒头只是个小和尚,不是什么应龙之子。
似有所悟,何子阳再度闭上了双眼,内视自己的心灵。
…………………………
午后,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菩提树上,枯黄的树叶金灿灿的,仿佛又活了过来。
何子阳穿着长衫,拿着扫帚,不紧不慢地扫着甬路上的落叶。
了却大师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这个刚入寺院修行的孩子。
…………………………
晚间,日落跌进迢迢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清脆的木鱼声从禅房中传出,像一阵风吹过,又像一阵雨落下。
禅房里,住持端坐在佛像前,手中的木鱼不停地敲打。
何子阳端坐在旁边,抬头仰望佛像,那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坐在‘佛’的脚下。能感觉得到他在俯瞰芸芸众生,有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一眼千年。
何子阳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双眼,进入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世界。
…………………………
清晨的五禽戏,不紧不慢的清扫落叶,安心静心的诵经念佛,庄严肃穆的晨钟暮鼓,让何子阳不知不觉的在这里度过了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也俨然让他成为一个不是和尚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