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前的工作人员,睡眼蒙胧地抬起头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呆愣愣地看着叶知秋。
叶知秋一时也是有些恍惚了,时间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当时,自己就站在这里,于婷就坐在那里。她抬起头,认出了自己。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相遇、相识。
往事历历在目,可她已经离开了萧大。
很可惜,这次抬起头来的,是一名男子。眉清目秀,面容青涩,一看就是刚刚毕业的小男生。
“啊?啊!老师好!”他紧张地站起身来,有点手足无措。
“别慌。”叶知秋淡淡一笑,“兄弟,醒醒,你已经毕业了。”
“啊?”那位小男生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我是今年才刚刚毕业,见到老师,还是有点紧张。”
“可以理解,”叶知秋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点了点桌面上的学科令,“我可以去查一些档案吗?”
“当然!您请。”小男生只是晃了一眼那令牌,便将手朝里面一引,“炼器课的档案室在这边,往里数第四个门,您把这个令牌插在门上,就可以打开了。”
“谢谢。”叶知秋道了声谢,拿起令牌,就走了过去。
小男生看着叶知秋在的身影消失,才重新趴回到桌面上,小声嘟囔道:“不是说,档案室是全萧大最闲的地方么?这才开学第一天啊,怎么一大早就有人来……”
叶知秋按照那小男生所言,来到第四个门,那门头上有一个器鼎图案,与学科令上的一般无二。他按小男生所说,把学科令插在了门上。一道蓝光自学科令发出,顺着门缝转了一圈,又回到令牌中。只轻轻一推,果然,门应声而开。
档案室中,里面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面标有年份。戊申……丁未……丙午……乙巳。
找到了。乙巳,正是他带课的第一年。事情,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底,眼看临近期末的时候发生的。
书架里,是一个一个的格子,每个格子上都钉着铁签,签上写着老师的名字。而就在最边上的一个格子上,写的正是:叶知秋。
档案很少,他直接全都抱了出来。里面大都是一些格式化的文档,没有关于那件事的记录。
不过叶知秋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当初于婷就和他说过,这里虽然保密级别也不低,但其实存放的,也只是一些最最基础的档案。像课上打架、考试作弊、恶意损坏公物之类的事情,一旦记入档案,也不会放在这里,而是封存到加密档案室。而他的那件事,因为出现重大伤亡,直接被判定为极其严重的恶性事件,档案直接便递到绝密档案室中。
绝密档案,可不是拿着一枚学科令就能查的,甚至校长令都不好使。要求必须是校长和属地主管部门官员同时在场的情况下,才可以进入查看。而且查看人不允许单独进入,进入的同时,主管部门要指定一名书记员,全程陪同,记录申请人的一举一动。现在的情况是,赵有升明显一点都不想走到台前来,就更别提让他帮忙提请萧阳教育管理部,给开绿灯了。
所以,他就只能在现有的材料中,寻找蛛丝马迹。于婷之前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不错的思路,就是从学生的变动情况来入手。
于婷当时只是档案馆的普通员工,已经入库的档案,是没有权限查看的。所以她只能在整理新档案的过程中,多加留意,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即便她做得已经够小心了,可在有心人的眼里,也还是能看出些端倪。再加上她和叶知秋走得越来越近,最重要的是,她还偷偷弄到了当年离校学生的名单,这可不是通过正规手段能得到的。所以,结局可想而知。
现在,叶知秋可以名正言顺地查阅这些库里的资料了。放假前他还说以后可以天天来档案馆找于婷,结果……
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甩出去,叶知秋回归现实。
首先,查看学生名单。
乙巳年秋,开学建班,满员四十八人。
乙巳届年底,一年级上学期期末,三十九人,核减九人。
丙午年初,一年级下学期开学,三十九人。
丙午年夏,一年级下学期期末,二十四人,核减十五人。
丁未年秋,二年级开学……
从第一学期期末开始,这个班每年学生都在减少,直至到大三,只剩程潇她们可怜的四位。
如果从时间来看,只关注第一年减少的九个人就可以,但当时于婷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为了掩人耳目,学校很可能将这些人混入未来几年退学或者转校的名单中。
所以,这所有离开的四十四人,都有可能与那件事有关,重点是,其中那些是事发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而不只是退了他的课。
可惜,在这些档案中,无法找到答案。而当初于婷提到的那位史家公子,也并不在他这满班时的四十八人名单中。而那份当年离校的人名单和这四十八人比对之下,竟真的有一个名字出现了重叠:孙大有。
也许,目前来看,这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他叹了口气,这些对于前身来说,本该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可偏偏就这段记忆缺失了,还要他去费尽心思地查。
他将那四十八人的名单抄录了一份,标好每一名学生离开的年份,之后将所有档案放回原处。
除了名单,这里还有每年班级上交作业和取得成绩的记录,但可惜,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这三年的作业里,来回来去就只出现四个名字:程潇、赵鹏、秦楚明和徐梦茹。
临近中午,叶知秋走出了炼器班的档案室,关好门,取回学科令。他走出档案馆的大门,忽然面露坏笑,又退回两步,曲指在小桌上轻弹了两下。
“老师好!”小男生腾地一下蹿了起来,站得笔直。显然,是又睡懵了。
“哈哈,谢了兄弟,我走了啊,咱们回见!”叶知秋说罢,一闪身出门,直接顺墙拐弯,就不见了身影。
“啊?”小男生呆呆看着档案室大门的方向,“啊,回……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