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脸色铁青。
即便谢长安已经带着柳沅乘车远去，他却仍旧僵硬地站在原地。
谢长安的话就像是魔咒，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带来彻骨的寒意。
冯渊看着远去的马车，只觉一路上的所有抱负，都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只剩下让人胆寒的绝望。
他辛苦多年，才终于升迁到京城。
柳沅的丈夫，却在他回京之前，被陛下封为忠勇伯，成了二皇子的救命恩人和未来岳丈！
两人明显都在记恨当年之事，那位昌乐县主瞧着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这次升迁到京城，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冯渊这才回头，目光含怨地看向周月容，在她耳旁低声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话让呆滞中的周月容猛地回过神：“不……不可能的……不该是这样……那贱人怎么会如此好命？还有那个男人……他竟然……竟然……”
冯渊也想到了谢长安的容貌。
他见过永昌侯，所以一眼便发现，谢长安几乎和永昌侯一模一样！
两人生得太过相似，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两人是父子。
只是……他明明记得当年柳沅嫁的是乡野村夫，这个谢长安究竟是谁？
冯渊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迫不及待便想找人打听。
他们这次回京，因为是升迁，几乎是将所有家当都搬了回来，所以带的行李十分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搬不完。
不像谢家人轻装简行，早已坐车离开。
冯渊想要找人询问，就让周月容去陪孩子，他则带着长随去了码头附近的茶楼，找人打探消息。
最近京中有不少忠勇伯府的流言，冯渊打赏了银子，跟店小二一打听，店小二便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因为流言太多，他竟是说得口干舌燥，像是个说书先生。
冯渊听着那些流言，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家父女救了二皇子，即便这事十分传奇，也不该有这样多的流言。
如今流言纷纷，竟然还流传出无数种版本，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
冯渊仔细一分析，倒是不难猜出幕后之人。
只是当他听见忠勇伯父亲是个赌鬼，被人剁碎喂狗的流言，还是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店小二见他不仅喷了茶水，还呛得咳了起来，当即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问：“客官，您没事吧？”
像他这样的小二，见过的客人多了，自然也练出了火眼金睛。
冯渊不仅衣着气派，身上还隐隐透着股官威，一看就是个官老爷。
店小二可不希望他在店里出事。
冯渊呛红了脸，脾气倒还不错。
他朝店小二摆摆手，缓了缓气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忠勇伯父亲之事，是谁传出来的？怎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店小二连忙解释：“据说是忠勇伯自己跟永昌侯说的，他亲口承认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冯渊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
倘若没有见过谢长安，也不认识永昌侯，他或许也会这样想。
可他刚刚才见过谢长安，对方不仅长得跟永昌侯一模一样，还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哪里还会相信这种流言？
谢长安那人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他可不信，这种人会老实跟人说出自己父亲的丑事。
除非他根本就是在胡诌！
更何况，那番话还是冲着永昌侯说的。
冯渊想到此处，心情越发沉重。
谢长安故意跟永昌侯说出那样的话，定然是有什么缘故。
很可能，永昌侯就是他生父！
可是，永昌侯怎会有那样大的一个儿子流落在乡下？
这事着实古怪。
他敲了敲桌子，又问店小二：“京中可还有其他流言？”
店小二连忙又说了一些流言，不过跟永昌伯府没什么关系，冯渊并不是很在意。
但他还是仔细听了进去，等店小二说完，便又让人打赏了一块碎银子，把人打发了出去。
没多久，周月容就带着儿女找了过来。
她先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生另一个儿子。
可惜生了儿子后，她便伤了甚至，再也不能生。
只能故作大度地给冯渊纳了几房小妾。
不过这些小妾全都无所出，所以冯渊膝下仍旧只有周月容的一对儿女。
他们这次回来，周月容不想带上那几个小妾，就跟冯渊商量，把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所以他们这次回京，虽然带了不少行礼，随行之人却不算多。
冯渊一看周月容来了，立刻跟她打听起了永昌侯：“容娘，你对永昌侯府的事知道多少？永昌侯可有子嗣流落在外？”
周月容当即脸色大变：“你难道怀疑……这不可能！”
她猜到冯渊的怀疑，当即断然否认，“那人就是个乡野村夫，绝不会是永昌侯的儿子！永昌侯不可能会有子嗣流落在外！”
她的年纪其实跟谢长安差不多，当年谢长安出事的时候，她也只是个小娃娃，自然并不清楚。
等她长大，能够记事的时候，这事已经成了荣安伯府的禁忌，更不会有人议论。
不过，即便她断然否决，冯渊还是觉得谢长安就是谢枢的儿子。
他看了看周月容，见她不像是说谎，便猜测她应该是真的不清楚，心中不由暗暗有些失望，打算等到了荣安伯府，再仔细问问。
他在京中并无宅子，这次升迁到京城，倒是可以置办一座宅院。
不过在置办好之前，他只能带着家人暂时住在荣安伯府。
先前船靠岸后，他就已经派了人去荣安伯府报信，想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
果然又等了一阵，荣安伯府的大公子周聪便亲自带着人来了。
冯渊每隔三年就要回京述职，倒是认得他。
所以一看见周聪，他就热情地迎上了前，一番客套后，便迫不及待地打探起了谢长安。
不想周聪一听见谢长安的名字，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
他还不知道冯渊跟谢长安的龃龉，见他突然问起，便有些诧异：“姑父也听说了京中的流言？”
冯渊却是更加在意周聪脸色的变化。
他不答反问：“你似乎对那位忠勇伯颇有不满？”
周聪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又想起了之前被谢明月针对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