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贵仔细观察了那支商队。
商队里有一辆马车,十辆载货的骡车,以及二十名护卫。
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商队的管事,不过车帘厚实,遮掩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的人。
骡车上也盖了防雨用的油布,看不出到底载的是什么货物。
不过护卫们都挺精神,看着不太好惹。
韩平贵正好奇地打量,就看见一名年轻护卫不满地瞪着他:“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他想了想,主动抱了抱拳,上前套近乎:“你好,我是……”
不想才靠近两步,就被那名护卫狠狠瞪了一眼:“你站住!谁准你过来的?”
韩平贵不悦地拧起眉,只是顾忌着对方人多势众,终究没敢发怒。
他默默将对方的模样记下,准备偃旗息鼓。
他没有奴颜卑膝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爱好,对方这样的态度,他自然不可能再去毛遂自荐,请求加入商队。
他正要退开,却不想突然听见有人不悦地训斥:“你这小子胡闹什么?我在家里是怎么跟你说的?全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韩平贵听着这话不像是在训斥自己,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
只见说话的是那名年轻护卫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这人也是护卫打扮,而且模样跟那年轻护卫颇有些相似,应该是父子。
韩平贵其实之前就已经留意到他,只是那年轻护卫说话实在难听,他也就忽略了这人。
如今听见他训斥儿子,韩平贵心里倒是略微好受了几分。
只是光凭这句话,还无法消除他心中对那名年轻护卫的不满。
所以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准备收回目光,退到一旁。
却不想那名中年男子突然对他抱了抱拳,一脸歉然地说道:“这位壮士不知如何称呼?
我这儿子在家里被他娘给惯坏了,今天又是第一次出来运送货物,难免小心了些,看谁都觉得不像好人。
刚刚是他说错了话,多有得罪,还望壮士莫要往心里去。
刚才壮士似乎想要过来,不知是有什么打算?”
“爹!”年轻护卫不满地喊了一声,随即满脸不服气地瞪着韩平贵,明显是在赌气。
韩平贵心里本就对他不满,如今见他吃瘪,就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正好也想让对方不痛快,眼看有了机会,也就不打算错过。
于是他立刻打消了撤退的心思,反倒笑吟吟地大步上前。
他步履从容,实则心里始终在暗自戒备。
见商队里的护卫纷纷戒备地朝自己看来,但并未有出言呵斥,他心头不由微微一松。
随后在距离商队三步远的位置微微转身,不再继续靠近商队,反而和商队并列着前行。
商队有骡马,不过因为拉了货的缘故,跑得不算快,他加快步子,倒也能够勉强跟上。
“我姓韩,名平贵。”韩平贵朝那中年男子抱了抱拳,“既然兄台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年轻护卫当即瞪直了眼,恨不得劈了韩平贵。
这人好不要脸,居然占他便宜!
韩平贵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本在军中效力,可惜之前受了重伤,幸而遇见金神医的高徒。这才能够保住一命。
白大夫为了帮我恢复,特地带我来找金神医求救。金神医果然妙手回春,让我顺利恢复了伤势。
如今我已痊愈,自然不好继续留下叨扰,便准备回去边关御敌。
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也没有马匹赶路,便打算沿途挑些商队加入。
既能顺便赶路,也能帮忙抵御山匪路霸,保护商队安全。”
他这话一出,商队的护卫们顿时肃然起敬,就连原本戒备的眼神都收敛了许多。
唯独那位年轻护卫依旧依旧满脸怀疑:“你说你在军中效力,怎么证明?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韩平贵冷冷一笑,当即撩起衣袖,露出左手臂上的狰狞刀疤。
刀疤很长,即便早已愈合,那疤痕的长度仍旧让人触目惊心。
护卫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看着这样的狰狞刀疤,如何猜不出他当时伤的有多重?
韩平贵又当着众人的面活动了一下左手臂,随即说道:“像我这样的伤势,若非金神医妙手回春,又岂能恢复到这般程度?
想来诸位都听说过金神医的大名,倘若我不是这般身份,他又岂会亲自为我治伤?”
这番话太有说服力,成功让那青年护卫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倒是那名中年男子一脸崇敬并且艳羡地看着韩平贵:“阁下说得不错,都怪我没能教好这混账小子!才让他如此胡闹!”
说罢他狠狠给了那年轻护卫身上一巴掌,将他赶下骡车,还怒斥道:“还不快给韩壮士道歉!”
那年轻壮士满脸委屈,只是畏惧父亲威严,还是不情不愿地向韩平贵道了歉。
“韩壮士,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韩平贵见他这副不情愿的模样,心中反倒越发畅快。
他抬起下巴,故作大度地笑了笑:“你年轻不懂事,我又怎会跟你计较?”
年轻护卫当即气得龇牙咧嘴,脸上越发的不服气。
不过他故意背对着那名中年男子,这才敢偷偷朝韩平贵做小动作。
韩平贵看着他的不服气,脸上却笑得越发畅快。
他就喜欢对方讨厌他,却又拿他没办法,还不得不向他低头的模样。
于是他直接向那中年男子提出了加入商队的请求。
却见那人脸露迟疑之色,似乎在顾忌什么。
韩平贵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突然一跳,下意识看向那辆被护卫在中间的马车。
对方如此为难,难不成马车中的人身份有些特殊?
还是他们运送的货物有些特别?
韩平贵心中狐疑,忍不住多看了那辆马车几眼。
对方如此神秘,他倒是越发想要加入这商队了。
那名年轻护卫却是突然怒斥道:“你乱看什么呢!”
“不准胡闹!”
中年男子不悦地瞪他一眼,随即一脸为难地看着韩平贵,犹豫片刻后,才叹气道:“这事我一个人做不得主,得问过我家主子的意思,还请韩壮士稍等片刻。”
韩平贵心头一跳,那辆马车里的人,竟不是普通管事,而是商队的主人?
却见那中年男子交代儿子驾驭骡车,然后飞奔到前方的马车前,低声请示了一番。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韩平贵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见对方并未添油加醋,反倒没少夸他,对他颇为敬重,不禁十分满意,暗暗期待着马车中人的回复。
随后,他便听见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
“既然是位壮士,就让他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