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要是不答应,那我们就只能报官了。”
谢明月微笑着开口,“想来外祖父也不希望柳家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吧?”
柳玉郎简直要被气死了,他既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瞪着谢明月:“连你也敢威胁我?”
谢明月自然不会承认:“外祖父误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可不是什么威胁。
毕竟我被人刺杀,险些命丧黄泉,好歹也算是一位苦主。
如今师父要办医馆,还要开班授课,若是因为我的官司耽误了这些大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一出,不仅柳玉郎再次被她气得要死,就连蒋林都难以置信地看了谢明月一眼。
他没有想到,谢明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的城府。
不仅笑吟吟地说着威胁的话,这一番话还说得滴水不漏。
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他的罪过,实则却是在用医馆和开班授课的事来威胁。
倘若谢家当真告到官府,不光柳玉郎宠妾灭妻的丑事要闹得人尽皆知,柳滢的真正身份也将大白于天下。
到时候,他身为柳滢的丈夫,也必将受到牵连,甚至落到进退维谷的境地。
一旦因为这官司耽误了医馆开张,不光宋知府要迁怒他,城中上下也要迁怒于他!
即便他选择壮士断腕,休了柳滢,与柳家断绝关系,也难免要被人说成狠心薄情,为了利益舍弃结发妻子!
这谢家小子,分明是在逼他现在站队!
他只要不想落得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就必须在这时候作出选择,逼柳玉郎跟秦氏和离!
蒋林忍不住在心中叹息,后悔直到现在才见到谢长安。
当年他便听说柳沅被一名乡下穷汉救出水,失了名节不得不下嫁于他。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志得意满,虽然同情柳沅的遭遇,却也对那故事中的乡下穷汉实在没什么兴趣。
柳沅毕竟是他未婚妻的姐姐,他若是过分关注,反倒要惹人闲话。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自己有个乡下穷汉的连襟。
所以叹息之后,他便刻意无视了两人,从未想过要见见谢长安。
前不久得知谢家人搬到城外,他依旧没打算见他们。
直到听说金神医收了个宝贝徒弟,那人还是他亲戚,他才让柳滢将人请来做客,打算见一见。
可惜,一切都给柳滢搞砸了。
就因为她的小心眼和短视,他直到今日才见到谢长安。
若是当年他没有自视甚高,见到了谢长安,又岂会让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一步?
蒋林再次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谢长安生了这样一张脸,又通身贵气,势必和永昌侯关系匪浅。
他还生了一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将来势必一飞冲天。
他拿什么跟人斗?
他又为何要为了两个贪得无厌的愚蠢女人,非要以卵击石去跟谢家人结仇?
蒋林很快做出了选择。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自从来到这里,见到谢长安的长相,心中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蒋林看向气得暴跳如雷的柳玉郎,主动劝道:“既然岳母想要和离,岳父还是答应吧。
反正岳母身子不好,需要养病,岳父如今又是正值壮年。
您和岳母和离后,岳母可以安心养病,您若是觉得寂寞,也能再娶。
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长安忍不住看了这人一眼,觉得他实在有意思,于是接着说道:“是啊,岳父难道不想生个真正的嫡子吗?
您和岳母和离,重新再娶,生出来可是真正的嫡子!”
正在暴跳如雷的柳玉郎:“???!!!”
虽然还是好气,可他怎么觉得这两人的提议该死的有道理?
而且他如今正值壮年,若是重新再娶,再生几个孩儿肯定没问题!
更何况,谢长安这混账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他若是不答应和离,他们就要告到衙门。
到时候,他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说他宠妾灭妻,还被女人玩弄于股掌?
柳玉郎心中飞快思索,很快说服了自己。
他摆出一脸心痛至极的模样,哀伤地看着秦氏:“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秦氏突然觉得恶心。
她同意和离,不过是因为最近突然清醒,柳玉郎的态度实在伤透了她的心。
正好女婿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才顺势答应,想要弥补女儿。
只是当真说出那句话,她心里也在痛得滴血。
她其实有许许多多的不舍,只是全被她藏在了心里,不愿让人看出来。
她怕女儿看到后会彻底对她失望,然后再不管她。
可她实在没有想到,柳玉郎刚刚还暴跳如雷,不愿答应。
结果一听见可以再娶,他就改了主意。
明明是他想要和离再娶,如今却还要摆出一副痴情受伤的模样,仿佛被她始乱终弃。
实在是让她恶心!
太恶心了!
秦氏此时看着柳玉郎,只觉得他那张脸实在让她作呕!
原来除了这副好皮相,他根本一无是处,就是一坨散发着恶臭的烂肉!
她当年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还为了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委屈自己和女儿。
她真蠢啊!
秦氏嫌弃地闭上眼睛:“老爷写和离书吧。”
她不想再看见这个恶心的男人,也不愿再和他争论。
柳玉郎无耻虚伪,却极要脸面。
她若是反驳,这人必定又要气得暴跳如雷,然后与她掰扯。
那样一来,又要折腾许久,才能让他写下和离书。
秦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她此时只想尽快和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徒有其表的恶心老男人!
柳玉郎并不知道秦氏的心思,见她闭上双眼,还当她是担心自己放不下。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得意,也不再继续表演,直接让人去取笔墨纸砚。
他此刻已经想通,其实和离更好。
反正秦氏放不下他,而且她这样的年纪,又没了往日美貌,和离后根本不可能再嫁。
她的心里只会一直挂念他。
而他和离后可以继续娶妻生子,拥有真正的嫡子。
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柳玉郎甚至不敢再表演深情,就怕秦氏突然又改了主意。
写下和离书后,他又顺便为沈玉汝写了一份休书。
刚才听了那样多,他现在已经无法再面对沈玉汝。
与其今后两两相厌,倒不如放她自由。
柳玉郎满意地看着纸上漂亮的字迹,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赞许。
他果然是位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