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受伤了!”
旁边传来丫鬟的惊呼,沈玉汝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看着手臂上的伤。
伤口其实不大,只是出现在她这养尊处优的夫人身上,难免显得突兀和刺目。
沈玉汝觉得有些疼,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
“立刻去通知二娘子和二姑爷,就说谢长安上门闹事,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们请过来。”
她沉着下令,待丫鬟疾步而去,她也让人取来素白的绢帕缠住伤口,然后匆匆插了一瓶花,带着去找柳玉郎。
因为仓促,花瓶里的插花显得有些凌乱,没了往日那种温馨淡雅的美感。
她来得快,谢长安等人还没到。
不过柳玉郎看见她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虽然他很快掩饰了过去,但沈玉汝还是看见了。
她故作不知,还像往常那般朝着柳玉郎温婉一笑,柔柔的宛若春日带着甜甜花香的暖风,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柳玉郎爱极了她这笑容,他喜欢漂亮的物事和好看的人,不仅将柳家的园子打造得景色宜人,就连家里的下人都生得不错。
而沈玉汝不光是好看,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那股数十年都不曾变过的温婉气质,让柳玉郎十分舒心。
他爱沈玉汝的容貌,更爱她的温婉柔顺和善解人意。
这么多年,沈玉汝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焚香煮茶,插花下棋,琴瑟和鸣。
不像秦氏,整日斤斤计较,汲汲营营,满身铜臭。
连原本娇美如花的面容都变得越发可憎。
而她越是不好,也越发显出沈玉汝的难能可贵。
柳玉郎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气。
这样的沈玉汝,让他如何不喜欢?
偏偏大女儿不仅不能体谅他的辛苦,还要跟谢长安一起胡闹!
想到连柳家大门都敢踹的谢长安,柳玉郎又忍不住心中惴惴。
谢长安简直无法无天,怕是很快就能赶过来。
沈玉汝留在此处,实在不怎么妥当。
于是他问:“汝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想打发沈玉汝回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沈玉汝笑着说道:“我插了新的花,特地带过来给你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从侍女手中接过花瓶,准备亲手放在一旁的香案上。
而柳玉郎这时才注意到那花瓶。
看着瓶中怒放的鲜花,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见沈玉汝一声痛呼,接着花瓶落地,“砰”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瓶中的清水飞溅出来,娇嫩的花枝狠狠砸在地上,层层花瓣瞬间散落一地,被清水打湿,和那些花瓶碎片一起,形成满地狼藉。
柳玉郎觉得花瓶摔碎的声音有些刺耳,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却听见丫鬟带着哭腔喊道:“夫人,您的手臂出血了!”
柳玉郎这才猛地惊醒,顾不得地上的狼藉,连忙去看沈玉汝的手臂。
只见丫鬟已经拉开她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缠着的一块白色绢帕。
那绢帕上已经浸染出大片血迹,显然伤得不轻。
柳玉郎脸色大变,连忙拉过沈玉汝的手,关切地问道:“汝娘,你这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何不与我说?”
沈玉汝垂眸不语,一旁的丫鬟却带着哭腔替她说道:“夫人本来在剪花枝,结果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夫人吓了一跳,这才不小心划伤了手臂。
奴婢本来想给夫人处理伤口,夫人却说这花剪下来就得插上,不然坏了就可惜了。所以她硬是忍着受伤插了花,亲自给老爷送过来。
老爷您看,夫人流了好多血,肯定疼坏了,不然也不会痛呼出来,还把她特地给老爷插的花都给摔了。”
柳玉郎听得心疼不已,却始终没有解开沈玉汝手臂上缠着的染血绢帕。
沈玉汝也没有动那帕子。
她是知道柳玉郎的,他喜好文雅,最是见不得血腥的东西,所以从不去厨房。
若是让他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怕是要难受很久了。
她按住柳玉郎的手,柔柔开口:“老爷别担心,妾身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让柳玉郎不由更加心软。
只是想到来者不善的谢长安,他还是狠下了心,趁机赶人:“不行,你这伤不能耽搁,必须得尽快处理,若是落了疤就不好了。”
他又命令那丫鬟:“绿浓,你快扶夫人回去处理伤口!”
丫鬟下意识看向沈玉汝,没有应声。
沈玉汝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有人朗声说道:“岳父说得不错,汝姨娘伤了手臂,的确不能大意。月儿,你快去看看汝姨娘的伤口!”
沈玉汝一听这声音,浑身就是一僵。
她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大步而来的谢长安等人。
只是看到来人的数量,她便觉得心脏一紧,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炙热焦灼,让她每次呼吸都觉得难受。
谢明月此时也看见了沈玉汝和柳玉郎,两人的相貌都很不错,而且一个气质风流,一个温婉柔顺,站在一起当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沈玉汝手臂上的血色着实有些刺目,仿佛预兆着某种不详。
谢明月应了一声,随即快步来到沈玉汝面前,朝她微微一笑:“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玉汝本能地想要收回手臂,却不想谢明月动作更快,手指不过轻轻一拂,便飞快拆开了她缠在手臂上的绢帕,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伤口有一指多长,不过整体不算深,只有一头有个略深些的口子,还不到小指甲盖长。
谢明月看着那伤口便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伤口,可不像是一次成型的。尤其是那略深些的小口子,分明是二次加工过的。
这位汝夫人不愧是宅斗赢家,该卖惨的时候,她对自己还真是够狠。
而且她不光卖惨,还只戳了这么一个小口子出来,用药之后,最多留下一道指甲盖大的浅浅疤痕。
既不至于让人觉得丑陋,又会时刻提醒柳玉郎她今日的付出。
如此精于算计,难怪秦氏会输给她。
谢明月意味深长地开口:“夫人这伤口还真是有些奇怪。”
柳玉郎正觉得不悦,听闻这话,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玉汝手臂上的伤,然后心头便是狠狠一跳,随即厌恶地撇过了头。
沈玉汝:“!!!”
谢明月:“???”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位渣男外公的反应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