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田看着那人手里的篮子,突然问道:“李广山,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广山憨厚地朝他笑了笑:“我听说庄主回来了,这不,摘了些新鲜的蔬菜,打算给庄主送去。”
“你倒是有心了。”刘满田点了点头,“不过庄主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你就送这点儿不值钱的蔬菜可不合适。
庄主愿意让你种他的田,每年还只收你三成的佃租,对你可是大恩。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要是当真有心报恩,就该备上一份厚礼。我记得你家不仅养了好几只鸡,还养了鸭子和一条狗。
那条狗让你养得挺不错的,油光水滑的,就是凶了点儿,不少人都跟我反应,说是害怕你家的狗。
依我看,你把那条狗宰了,给庄主送去,庄主能吃上新鲜的狗肉,说不定会满意。”
李广山听到这话,拳头瞬间硬了。
旺田不仅是他养来看家的,还能帮他打猎,经常抓猎物回来,特别聪明懂事,还救过他儿子的命。
他从来没想过吃,还打算一直养到老呢。
刘满田这王八蛋,居然让他宰了旺田送给庄主吃肉!
“怎么,你不乐意?”刘满田满脸不悦地看着李广山,“李广山,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在你心里,庄主对你的大恩还比不上你养的一条狗?”
“当然不是。”李广山强忍下心头的愤怒,挤出笑脸说道,“我这不是犯难嘛。
我那狗取名叫旺田,我当初取这名字,本来是想让它旺一旺庄头您,顺便也旺旺我这田里的出产。
现在我要是把旺田给杀了吃肉,不是不吉利吗?”
刘满田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谁让你取这个名字的?我看你就是在胡闹!”
“我这怎么就是胡闹呢?”李广山一脸无奈,“我就是个种地的,又不是做生意的,给它取名旺财也不合适呀?
人家做生意,天天想着发财,给狗取名旺财。我种地的,就想着田里每年都能有好的出产,当然叫它旺田了。
而且庄头您的名字里也有个田字,叫这个名儿不也能旺您吗?”
刘满田听得一阵烦闷,只是想着那狗叫旺田,直接宰了吃肉确实不合适。
于是摆摆手:“罢了,随你去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庄主可不是一般人,见过不少好东西,你这点子菜,庄主肯定是瞧不上的。”
李广山再次憨厚地笑了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送送。庄头是大人物,我家那点子家当,反正也没什么能让庄主看上眼的。
庄主要是不喜欢这菜,我下次再送别的。反正这菜都摘下来了,正新鲜呢,可不能浪费了。那个,我先去了,刘庄头您慢走。”
说罢他大步绕过刘满田,提着篮子走了。
刘满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这个李广山,平日里看着挺老实,如今谢长安一来,这人就迫不及待上赶着讨好了。
看来平日里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
这混蛋还敢学他笑!
什么玩意儿!
真以为一点不值钱的菜叶子就能讨好谢长安?
他在谢长安心中的地位,也是这种货色能够取代的?
真是痴心妄想!
刘满田阴沉着脸走了,心里始终觉得很不舒服。
以前谢长安根本不管田庄的事,只是每年偶尔过来一次,看看虎丫。到年底的时候,再来拿银子,随手翻翻账本。
如今他居然都没事先打个招呼,就突然带着家人搬了过来,还问他要了账本!
刘满田有种不被信任的憋闷,还有种即将失宠的恐惧感。
不知不觉间,他回到了刘家。
推门进去,一条大黑狗就扑了上来,两条前腿高高抬起,搭在他胸膛上,不停地朝他吐舌头,甩尾巴。
刘满田看着自家养的狗,心情不禁好了些。
他抬手摸了摸狗,却看见张氏和两个孩子已经坐在堂屋里吃起了饭。
见他们全都围坐在桌前,丝毫没有放下饭碗出来迎接他的意思,刘满田不禁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其实这种情况早就出现了,自从张氏怀上身孕,就变得越发娇气起来,再也不想一开始那般体贴周到。
他心疼她怀了孩子,有时候见她先带着孩子吃饭,也没怪她。
谁知道自从有了第一次后,这种事情很快就有了第二次。
渐渐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习以为常。
不过张氏给他生了儿子,算是他们刘家的大功臣,他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小事。
只是今天谢长安突然过来,又正好撞见张氏和刘杏在谢家大宅里,他当时就被发落了一通。
刚刚谢长安又问他要了账本,还没留他吃饭,他心里实在不舒服。
如今再看这一幕,就觉得有些刺眼。
刘满田忍不住觉得憋闷:他为了这个家整日操劳,为了让张氏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甚至不惜花重金给他们买了绸缎和金首饰。
结果他们吃饭都不肯等他。
刘满田沉着脸走进堂屋,张氏正端着碗夹菜,察觉到他靠近,便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这一看,她就看见了刘满田那难看的脸色。
张氏心里顿时一咯噔,想到先前刘满田突然跑回来拿账本,她心里突然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顾不上继续吃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去迎刘满田,扶着他的手臂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们没留你在那边用饭吗?”
言下之意,她以为谢长安会留他在谢家吃饭,才没等他。
刘满田听出来了,心情顿时好了些。
只是想到谢长安和李广山,他的心情又糟糕起来。
“没呢,”刘满田顿了顿,又解释道,“估计是今天在谢家大宅看到你和杏儿,他有点生气。”
“我和杏儿是过去打扫的呀,我们辛辛苦苦过去帮他打扫宅子,他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生我们的气呀?我们又不是他家的下人。”
张氏一脸委屈,拉着刘满田继续抱怨,“当家的,他不会是早就对你不满,今天故意找借口发作你吧?”
“这……不至于吧?”刘满田被她说得心里很不安,却又不愿相信,“我这些年任劳任怨帮他管着这田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张氏摇了摇头:“那可说不好,你对他一心一意,可是在人家心里,说不准根本没拿你当人呢。
今天你也瞧见了,我和杏儿不过穿戴得好了些,他们就把我们当成了贼,还怀疑到你头上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又不是卖了身的下人,他们凭什么管到咱们的穿戴上?居然还怀疑你监守自盗,真是过分!
当家的,我真是替你觉得委屈。你为他们谢家操劳那么多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呢?”
刘满田虽然觉得谢长安不会对他如此薄情,可听着张氏的话,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多想。
难不成,谢长安当真如此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