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大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真有这么多钱了!”
一双老眼里迸射出惊喜:
“儿子,你捞我出去吧,就像去年我来捞你一样。
只要给足了好处,你爸我就能出去了。
到时候你还搬回家里住,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从前爸对你说过一些不恰当的话,儿子你别放在心上去……”
严勇实在听不下去他这番虚伪的言论,他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
“我都说了,不是来跟你论狗屁父子情的。
从你把我赶出去那一天起,我在心里就对自己说,再也没了你这个爸。
我今天过来,是来跟你算账的!”
“算账?算什么帐?”严老大心虚的说:“你要是想算账,那我先跟你算好了。
养你这么大,这些年给你花了多少金钱精力,你回报过我吗?
还有你去年惹的那些祸事,难道不是老子出面帮你摆平的吗?
一千块啊,那可是整整一千块啊,我才给你从局子里捞出来,还有……
还有你小妈赶你的事,真是家丑不可外扬,难道不是你先对她动手动脚,我才不得已把你赶出来的吗?
我顾及你的脸面,才没把这事往外捅,只对外说赶你出去自立门户,你倒好,倒还怨上我了!”
“小妈?你少往她脸上贴金了,我严勇这辈子不管是什么妈,我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亲妈陈淑!
哼,对她动手动脚?你以为我是你,什么样的货色都看得上?
还养育之恩呢,要没你,我能学了一手偷鸡摸狗的本事?
七岁,七岁啊,你就让我去集市上偷东西,要是偷不回钱,你就不给我饭吃。
把我饿得皮包骨,不是靠镇上李老爷子暗中接济,我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再大些,你去了县城,把我寄养在姑妈家,那三年是我过得最快活的时光,我读了书,还拿了班里第一。
你在县里混上了名号后,手底下缺人做事。
说是去带我进城上学,实际上呢,只因为我是你儿子,是颗不会背叛你的棋子!
我这么些年,当你的打手,为你敛财,为你承担的风险还不够多吗?
你养育我?到底是谁靠谁啊?
这几个月想必你也尝到了苦果,发现没了我,你那敛财的买卖也做不下去了吧?
甚至你连手底下的人,你都管不好,你舔着什么b脸,说你养育了我?”
“严勇!你……”严老大面子里子都被严勇戳了个底朝天。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好拿捏的大儿子,这么多年竟然早就把他看穿。
“我什么我,还有文静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吗?”
严勇眼神失望透顶:
“我想过你对我不喜,但我还真没把你想得那么坏。
亏我收到你送的衣服,心里还很高兴呢,却原来……你只是想栽赃我。”
严老大瞳孔收缩:“你知道?”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严勇抬起头,表情变得很平静。“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就好好的在牢里面反省吧。”
严勇起身,正好这时候探视时间结束,工作人员进门来催促。
严老大就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抓着铁栅栏不放:
“严勇,严勇,是爸错了,我错了,就当是爸厚脸皮求你了,求你救救我!
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你就当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吧!
如果爸没了,小宝可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他还那么小,爸要是没了,他该怎么活!”
严勇心痛的就像刀挖一般,严老大不提严小宝还好,一提到这个弟弟,就让严勇想起自己那狗都不如的童年。
对比起弟弟严小宝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严勇顿住脚步,缓缓回头。
严老大还以为自己这张亲情牌打对了,终于说动了严勇。
他激动的大叫着:“小勇,爸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抛弃我,你救我出去,家里的财产,我重新分配。
小宝也会感激你,他有读书的天赋,将来等他出息了,他绝不会忘了你这个亲哥哥。”
严勇红着眼,勾起一抹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狼狈的父亲,还是在嘲笑曾经那个渴望亲情的自己。
“严小宝,你知不知道,我巴不得他死呢!
只要看到他现在有多享福,就能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我从前过得有多惨。
也要感谢他,是他的存在,让我清醒了。
清醒的意思到,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儿子。
他才是你的儿子,而我连根杂草都不如……”
严勇转过身,决绝的朝着身后挥挥手。
不管严老大再怎么叫喊,他也不再回头。
出了看守所,严勇直奔谭家。
见沈思清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弟妹,我替我爸……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这次差点伤到你。”
沈思清见他脸色不好,眼圈都是红的,猜想他可能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严勇这种性格。
说实话,认识这么久以来,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沈思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严勇这种神情。
“我不会怪你,这是你爸犯的错。
你不用替他道歉,更何况你也替不了,你……总不是来为他求情的吧?”
严勇轻笑:“说笑了,弟妹你看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他自个犯了错,就让他自个去承担吧,我也没那能力救他。”
“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纪柏舟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
严勇的选择,让他再次确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晚上,在纪柏舟的介绍下。
谭天宇和纪长舟提前见到了,本该去省城才认识的严勇。
而在晚饭时分,院里还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大忙人,那就是谭天宇的爸爸谭语堂。
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儿子,就是心中有了决断。
举杯三巡后,谭语堂带着微醺的醉意。
一双老眼雪亮,不舍的看向谭天宇:
“天宇,爸爸老了,知道拦不住你了。
你想去省城,闯出一番天地,那你就去吧!
时代变了,浪潮汹涌,爸爸看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