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纪柏舟从小在云海山摸爬滚打，有他做向导，很快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只是天公不作美，走到半路上，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两人还未来得及爬上半山腰，在云海山山脚下的位置。
雨势太大，两人只能暂时找了一处山洞避雨。
望着洞外帘幕一般的大雨，沈思清有些担心小百万的处境。
忽然，隐隐约约间……
在那充满泥土味的风雨中，她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柏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纪柏舟凝眉，仔细嗅了嗅。
“有一种恶臭的味道。”
沈思清眼中闪过恐惧：“像是动物腐烂的臭味，会不会附近有大型动物？”
纪柏舟站起身，把堪堪容下一张床的洞穴，再次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
“没有发现动物粪便，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警惕的皱眉，目光如炬的射向洞外：
“这地方是云海山靠近山脚的地方，一向很安全，没有大型野兽出没。”
他顺着空气中飘来的恶臭，一路搜寻了出去。
冒着大雨，他走到了离洞穴不远处的一处土包。
云海山终年常绿，哪怕是在冬天，上面也生长着顽强的草木。
可是这处土包，却突兀的没生长任何一根杂草。
更像是人为堆砌的。
这土包的位置还挺隐蔽的，要不是纪柏舟和沈思清今天正巧要在这里躲雨，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
“气味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沈思清一惊：
“看这土包像是人为的，会不会是有人在里面埋了动物。”
纪柏舟没说话，神情严肃，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良久没说话。
沈思清短暂的恍惚过后，心跟着瞬间沉到了谷底。
如果真是在云海山猎到动物，村民们哪舍得给埋起来，应该是拖下山吃了才是。
那这土堆里埋的是什么？
瞧着土包的大小……
沈思清不敢再继续猜下去。
纪柏舟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回到了那个避雨的洞穴。
两人淋湿了一身，就地燃气洞里的干柴，烤干身上的衣物。
寂静中，纪柏舟突然喉头滚动着开口：
“我们村子里，这个月有人失踪了。”
这个人沈思清知道，她还认识，很熟悉。
就是叶燕南。
沈思清背后发凉，拨动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火焰。
“会是她吗？不是说她跑了吗？”
纪柏舟叹气：
“希望她真的是跑了……”
一个念头在沈思清的心中疯长，她想挖开那黄土包看看，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叶燕南。
如果真的是叶燕南，她想让吴白杨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不断的在冷漠的告诫她，不要去多管闲事。
就算这里面真的是叶燕南，谁又能证明她是被吴白杨杀害的！
到时候有心人倒打一耙，说她和纪柏舟才是凶手，又该怎么为自己正名！
这年代又不像后世有监控，有dna检测……等等科技手段。
真被冤枉了，那就无法翻身了！
沈思清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
她重生一辈子，是来把握自己人生的，是来关心对自己重要的人。
不是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人渣身上的。
叶燕南固然可怜，但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
她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
良心是留给有良心的人的，不需要过度泛滥，反而害了自己。
纪柏舟也沉默着没开口，他的心底也和沈思清一样面临着挣扎。
轰隆隆，轰隆隆……
天空中雷声愈来越近，雨下的也越来越急。
沈思清抬起手表，才上午十一点，天空就整个暗沉下来。
两人把带来的饼子，在火上烤了烤，就着水吃下，就当是午餐。
等下下午一点，雨停了，天空也重新恢复了一片清澈。
只是……
纪柏舟的脚踏出洞穴，下一刻身子就僵在原地。
沈思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黄土包已被大雨冲刷掉大半，露出了半具腐烂的尸身。
隔得这么远，沈思清也认出来了，那是叶燕南。
她的肚子鼓起，双手紧紧的护在肚子上，身上穿的衣服被雨水冲刷出本色，那是一件黑色的破棉袄。
这件衣服，沈思清还认得，去年春天她还看叶燕南穿过。
叶燕南说这是她舅舅家表姐穿小的衣服，特意送给她下乡穿的。
往事如潮水袭来，沈思清头晕目眩间，差点没站稳。
纪柏舟接住了她：“清清，清清！你怎么样？”
沈思清站稳：“我没事，只是看到真的是她，我的心里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眼中被水雾氤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明明心里是厌恶她的，我恨她不忠不义，可是现在……
我为什么这么难过？”
纪柏舟把人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不让她去看叶燕南的尸体。
他的眼神露出唏嘘，叶燕南……竟然就这么死了。
李大牛要是知道了，该多么难过。
“她再怎么不好，也罪不至死。
如果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沈思清从纪柏舟的怀里抬起头，大哭一场后，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也许这就是天意。
本来我不想管的，可天意如此。
要让我看到真的是她，她这个人生前孤零零的，就没人疼没人爱。
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
算了，就当是做善事吧，看在从前相识一场，帮她安息吧。”
当沈思清说完这番话，林间突然刮来一阵清风，像是回应她的话语般，轻柔的拂过她的面庞。
沈思清张开五指捕捉那阵清风，喃喃道：“燕南，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吧……”
沙沙沙，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寻找小百万的计划暂时搁置，两人准备下山，报告公社，带人上山处理叶燕南的事。
两人下山后分头行动，纪柏舟去公社找高军，沈思清则去叫纪鸿才和小溪村的族老村老。
下午三点，吴白杨被压到了云海山上，面对叶燕南的尸体，他抵死不承认。
他不承认叶燕南是他害死的，还诡辩叶燕南或许是自己死在了云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