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舟还未说话。
上首的纪鸿才重重搁了筷子。
“长舟,上次我说过的话,你是全忘了。”
纪鸿才语气加重:
“早说过那株灵芝与我们不相干,那是柏舟一个人的!
他卖了多少钱,是他个人的本事,你就甭打听了。”
纪长舟脸上的笑隐下:
“爸……我不过是问问嘛,我又没那个分钱的心思,问都问不得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完全暴露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周妙兰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大儿子的头:
“吃你的吧,这事别问了,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说漏嘴了,咱们全家不好过。”
纪长舟吃了挂落,心里不忿,更觉父母偏心。
而周春香虽然没说话,也是满肚子的不甘心。
思来想去都觉得公婆偏心纪柏舟夫妻,那卖灵芝的钱别说分了,就是听一耳朵都不许她听,简直看不起她!
周春香越想越睡不着。
夜沉如水,她翻来覆去的把这几个月的事一一想来,觉得这日子是越发没法过了。
她就是家中的最底层,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在干,若是婆婆对三个儿媳妇一视同仁就算了。
可婆婆是个势利眼,对谢曼卑躬屈膝,就差没亲自服侍,对沈思清也是越来越亲厚,只有对她呼来喝去,好似她就是家里的烧火丫头!
明明她才是长房长媳,还是她的亲侄女,凭什么都这么对她!
……
夜微凉,月如纱。
纪柏舟收拾出一方小书桌,破旧的书桌上还细致的铺上了一张纯白的细棉布,一本本精心摆放的书籍,竹子做得笔筒。
沈思清洗漱进来,就看到了。
她心中暖呼呼的,不觉搂住纪柏舟的脖子。
“柏舟,有你真好……”
是真的很好,她想到的事,没想到的事,他总能先她一步帮她办好。
进城买书的事,她不过提了一嘴,他就放在了心上。
还不止是一本两本,而是十几本,每一本都是她需要的。
纪柏舟轻轻抱住她的腰,身上渐渐泛起热浪。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哪经得住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呢。
似乎感觉到他的反应,沈思清勾起一抹轻笑。
她踮起脚尖,娇美的小脸缓缓仰起。
月光撒入窗子,如银纱轻柔的披在她的发丝。
姣如芍药的容颜,灿如明星的眼眸,在月色的映衬下,她更添魅惑。
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仿佛在邀人品尝。
纪柏舟极力压制着身体的火热。
沈思清看穿了他的心思,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细碎的胡茬摩挲着娇嫩的手指,纪柏舟只感觉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干嘛……”
沈思清狡黠勾唇,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快速的印在他的嘴唇。
“奖励你呀……”
她忽然又猛地推开他的怀抱,径直坐在了书桌前。
她没想如何,这多天她也试探出来了,他对她不是没感觉,而是很有感觉。
不过他一直在压制自己,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如幽兰般馥郁的香气骤然离开,那柔软如云朵般的感觉,还残留在唇上,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传遍全身。
怀里空落落的,他心里一沉。
还兀自沉浸在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中……
第二天一早,周春香就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去河里洗衣服。
往常她是最八卦的一个,今日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生怕别人点到她。
可她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春香啊,你那弟媳妇给了你几匹好布呀?”
“是呀,那老多布料呢,咱们昨天都看见了,你得了个什么花样的?”
周春香扭了扭身子,表情僵硬。
有那眼毒的看一眼就明白了,笑道:
“哎哟,别不是没给你吧,啧啧,你这大嫂当的也是没意思。
古训都说长嫂如母,孝敬兄嫂是本份,你这弟妹是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呀。”
“对呀,我冷眼瞧着,春香是日子难过,家里家外的这么多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哼,那沈知青连衣服都没洗过一件。”
“嗨,别说洗衣服了,我听说呀,裤兜子都是她男人洗呢……”
“啧啧,纪家老四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提纪柏舟还好,一提纪柏舟,周春香的心里更是如刀挖一般难受,五内俱焚。
当年要不是二姐拒婚,怎么会轮到她嫁给纪长舟这么个窝囊废。
她中意的明明是柏舟,在她眼里他们是兄弟两,嫁给谁都一样,父亲却怎么都不肯。
还说,柏舟靠自个能找着媳妇,不用愁他的媳妇,长舟继承了银匠手艺,等哪天政策有变,就是她的好日子来了。
周春香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端了洗衣盆就要走。
谁知起身太急,一阵头昏脑旋,头重脚轻的栽进了小河里。
正巧不远处的聂飞也在那洗衣服,见一群女人在岸上跳脚向他求救,他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跳下去捞人。
还好河水不深,不过到腰部。
他将周春香捞起,送到岸边,本想离开。
谁知道周春香幽幽盯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
“聂知青,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聂飞轻笑:“不用谢,你回去吧。”
“不是这个,是关于沈知青的。”
周春香知道这个聂飞,早前沈思清没嫁给纪柏舟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聂飞在追求沈思清。
若不是今天被他救起来,周春香也想不到这个主意。
一刻钟后,村头大树旁。
周春香顾不上浑身湿答答的,忍着恶心夸道:
“聂知青,我知道您喜欢沈知青,其实我心里也觉得,您和沈知青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那小叔子就是个没文化的泥腿子,只有您这样有文化有学识的人,才能配得上沈知青那样天仙似的人物。”
聂飞心里赞同,嘴上却轻笑的说:
“你不是她嫂子吗?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再说了,我爱慕沈思清都是从前的事了。
她现在已是残花败柳了,哪里还配得上我?”
周春香面色一凝,作出凄苦状:
“什么嫂子呀,我在家哪有地位,昨天他们卖了灵芝,也没分我一丁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