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的光晕已经开始昏黄，风送来夜晚的秋凉，这一刻，人们才有种秋天真的降临的真实感。
王默和封银沙坐在咖啡厅，透明的玻璃窗对面就是长河。
王默抿了一口咖啡，轻嘶一声，“这玩意真难喝。”
封银沙听到这话，本来没什么，可偏偏有个服务员路过，对他们投来死亡的视线。
封银沙：“……”
这种熟悉的丢脸感。
他对着服务员露出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对王默道，“你好歹小点声。”
王默哦了一声，三两口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难喝你还给喝完了？”封银沙实在无法理解吐槽着难喝还给喝光的王默。
王默看他，“你也必须喝完，我掏了钱的。”
封银沙嘴角一抽，很好，这一下子就理解了。
两人坐在咖啡厅，王默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等赵辛科。
而这个点，封银沙以为王默是觉得钱多多是死在这里的，而身为她的丈夫，赵辛科于情于理都会来这里祭拜。
虽然但是，封银沙还是想问，“就算是祭拜，那也要等天黑吧，你来那么早干嘛？”
现在虽然是傍晚，可大街上的人流量一点都不见少，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尤其是现在凉爽的晚上，很多广场舞的团队已经开始占领位置，就差气氛上来载歌载舞了。
“问得好。”王默给他小小鼓掌个，“我说我只是懒得再回去一趟然后再来你信吗？”
封银沙菩萨式无语。
“你一向都这么不正经吗？”
十年来，叶罗丽小队聚少离多，各自也分别成长成了不同的性格。或许与少年时期成长截然相反，但性格多多少少还能看得出曾经的影子，可王默……
她是小队里最矛盾的一个。
封银沙不是一个爱多话的人，年少时犯下的背叛更是让他心细如发，他能看出王默像年少时一样保护世界，可他却感受不到如那时的炙热爱意。
保护世界，却不爱世界。
在此基础上又极力去遮掩这个真相。
真是太矛盾了。
“有吗？”王默不太明白封银沙的意思，“我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封银沙笑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提起了赵辛科，“时间还早，你确定要在这一直等着？”
“离天黑最少还要两个小时。”他指指手机锁屏上的时间。
“谁说我一定要等天黑？”王默反问他。
“众目睽睽，你怎么下手？”封银沙有点不明白她的思路，“而且，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来这里的？”
一个家暴男，还指望他有良心去祭拜亡妻？
王默放下pad，露出个诡异的笑，“他会的。”
封银沙：“你笑得好瘆人，别笑了。”
王默：“……”
王默也想给他来个菩萨式无语。
“你就等着看吧。”王默道，“你只用配合我就行。”
封银沙还能说什么。
……
……
赵辛科看到那幅画，整个人都精神了。
画上正是钱多多那日遇害凌晨发生的事。
在云雨间附近的小巷子里，他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全都被分毫不差地暴露出来。
他明明检查过那里是没有监控的！
赵辛科大脑整个懵了，他比谁都清楚，家暴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这幅画被交上去，他这辈子可能就彻底完了。
他颤抖着手打字去问那个无名的短信，“你要多少钱？”
对面很快发来一条：“好说，今天下午黄昏，你来长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放心，你的事只有这一张画。”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赵辛科打字的手爆出青筋。
“没什么目的，哦对，如果你不来，我保证这幅画会出现在热搜上，你会身败名裂的。”
赵辛科看完，猛地把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状。
而对面似乎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嘲讽得发出一个呵呵，而后短信界面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赵辛科一惊，连忙拿起手机，任由他怎么翻都找不到那页面。
“该死！”
他狠狠咒骂着。
怒骂过后，赵辛科的脑子冷静了几分，他看着另一部手机上的下午六点十分，顾不得什么，连忙拿上银行卡出了门。
大街上人流往来，赵辛科神色匆匆，拨开人群站在长河的地界上，四处张望。
“主人，他来了。”隐身的罗丽在耳边说着。
主人早就让她注意着赵辛科，罗丽几乎在赵辛科出现在长河地界的第一秒，就精准锁定了他。
王默收起pad，对封银沙道，“走吧，我们该上班了。”
封银沙一直看着她在pad上写写画画，突然抬头就说要走，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但他也明白这次来就是充当工具人的，闻言起身跟在人身后。
黄昏又称逢魔时刻，昏昏沉沉的光晕映照在天边，如同开启深渊恶魔的大门，那与天色截然相反的颜色，刺眼又危险。
王默没有靠近赵辛科，而是带着封银沙来到长河的一角四角亭里。
“你在这里召唤风沙，黑香菱施展迷迭幻境，用风沙吹去迷迭香控制赵辛科的视网。”她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假发。
封银沙就看着她在三秒内大变活人。
短发被长发替代，贴合曲线的小背心被套上卫衣，清丽佳人瞬间变成随地可见的大学生。
“你还有这技能呢。”封银沙坐在亭子里，随口说了句。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王默也随口答了句，离开亭子前又多嘱咐一句，“只要术法开始作用，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你想去哪就去哪。”
封银沙看着她的背影，和黑香菱对视一眼，他耸耸肩，“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不过等会弄完，香菱我们去吃烤肉吧。难得出来一趟呢。”
“好啊主人。”
封银沙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想着王默应该已经跟赵辛科碰面，也不啰嗦，直接召唤出许久不用的银丝刀。
“叶罗丽魔法·银丝刀·风沙。”
黑香菱飞到半空，绕着银丝刀环绕了一圈，魔法从指尖迸发。
“叶罗丽魔法·枯萎的鲜花盛开吧·迷迭幻境。”
魔法生效，封银沙收起银丝刀，黑香菱也乖乖落在他的肩上，期待着烤肉。
然而下一秒，脚步踏出的每一步，都变成了脆弱的镜子。
“封银沙。”
有谁的声音在呼唤，带着蛊惑。
封银沙赫然转身，与昔日效忠的女王猝不及防碰面，他眼中浮现震惊，“曼多拉……”
碎片的镜子聚拢，组合成了一整块镜面，曼多拉隔着镜子与封银沙对视。
女王烈焰般的红唇勾出嘲讽，“怎么，弃暗投明了，连女王都不会叫了？”
黑香菱一瞬拦在封银沙面前，“女王，你别想再控制我们。”
封银沙握住黑香菱，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他直视着曼多拉，“看来封印已经快要桎梏不了你了，都敢这么嚣张出现在人类世界。”
能明目张胆将人像投放在人类世界，就说明，曼多拉的仙力也更强大了。
封银沙皱紧了眉头，盯着曼多拉不敢放松任何警惕。
和浑身紧绷的封银沙相比，曼多拉就要松弛得多，她慢条斯理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我来找你，也是念在之前你曾效忠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只要你将王默和罗丽分开，我就给你无上的仙力，待到我占领了人类世界，便允你和黑香菱的契约，永久有效。”
封银沙突然笑了，“曼多拉，你在放什么狗屁，你当我稀罕你那仙力啊。”
“这么多年，你的嘴皮子功夫是一点长进都不见。”
曼多拉肉眼可见浮现怒气，可很快，她又恢复了散漫，“你瞧瞧你，跟了辛灵，仙力弱得连普通仙子都不如，若是我强抓了黑香菱，你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女王眼神出现讥笑，“十年前这招对你有用，十年后你依旧无法拒绝，再给人类十年，也还是这么废物。”
封银沙将黑香菱挡得严严实实，“我劝你还是别搞劝说这一套了，就算你抓了香菱，我也只会与你不死不休。”
“不听话的部下，你要来又有什么用？”
白发少年冷静望着镜子中的女王，血色的瞳仁冷冽异常，叫人不得怀疑他话中的一丝虚妄。
“呵……”女王唇齿溢出似笑非笑，“辛灵对你们的洗脑还挺厉害，也罢。”
镜子赫然碎裂，无数碎片如暴雨般骤然向封银沙袭来，片片锋利。
封银沙契约秒开，狂风在这小小的四角亭中狂舞，卷起魔法镜片念成粉末，消弭于天地间。
银灰色的长发在狂风中高高飞扬，风衣猎猎，他裹挟着一身肃杀对峙曼多拉。
美艳的女王高高在上，透过镜子俯视封银沙。
“没有仙力还敢如此消耗，真是弱的我都懒得去解决你。”曼多拉挥挥手，镜子瞬息消失。
她的声音残留，“暂且饶你一命，等到封印彻底无用，我自当亲自来解决叛徒。”
封银沙没有动作，静静待在四角亭，直到确定女王真的离开，他才解开契约。
脱力的虚脱感顷刻直击大脑，封银沙几乎是踉跄着坐下。
黑香菱连忙飞到他面前，“主人，还好吗？”
“我没事。”封银沙摇摇头，捂住喘不上气的胸口，“女王来这一遭的目的没绝对没这么简单，她在借这个掩饰什么？”
对动动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还这么客气，仙力充沛得曼多拉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如果要封银沙重新归于她的麾下，大可强迫。
但就是这般的啰嗦，才让封银沙察觉到了不对劲。
曼多拉在掩饰什么？
封银沙和黑香菱同时想到一对组合——
“王默！”
“罗丽！”
……
……
王默走近赵辛科，在他骤然惊恐的眼神下，甜甜一笑。
赵辛科顾不得周围人，满脑子怎么可能，他声音尖锐到发哑，“钱多多，是你自己跳的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王默一步步靠近他，“如果不是你推我，我又怎么可能摔下去呢？”她语气幽幽，“我在下面挺寂寞的，不如你也一起来嘛。”
“不不不！”赵辛科慌忙后退，撞到一个人，他像是抓住水中浮木，惊恐喊见鬼了。
而那名行人，在赵辛科惊恐的眼神下，赫然张大了嘴，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啊啊——”
赵辛科爆发出恐惧的尖叫，他死命推开那行人，大步跑走。
等他跑出长江地界，一抬头，就是王默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赵辛科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钱多多，我不是故意推你的，谁让你不听话，说离婚就要我净身出户，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挣来了，凭什么我净身出户！？”
王默眯了眯眼，“你挣的？之前你入赘到我家的时候，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发达了，想一脚踹开我，世界上便宜都让你占尽了是吧。”
第五斯彧发来的资料很详细，甚至连赵辛科小时候穷得吃不起饭都扒了出来。
入赘的冷眼让赵辛科心理扭曲，少精症更是成了他变本加厉的武器。他伸手第一次打钱多多是因为控制不了脾气，那之后的每一次呢？
“我不是，我没有！”赵辛科大声反驳着，“我那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我又是个不能生的，是我怕被你一脚踹开。”
“我这么做正因为我爱你啊！”
王默冷笑，“就凭你也配说爱？”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给我买了高额的保险，受益人写的是你的名字？”
钱多多的手机被她父母带走，中途查名下绑定的系统，竟然查出了一份保险。
保险现在很常见，可受益人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就不常见了。
是失手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王默只要一想到后者的可能，恶心的恨不得把赵辛科也踹进长河洗洗脑子。
可没有证据证明，钱多多的父母更是不能接受女婿杀了自己的女儿的事实。
可王默才不惯得他。
王默一般不管闲事，可她管了，就一定会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