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熹为他擦完身子,涂药膏,手指抚他后背的鞭痕,眼神闪动:“哥哥还在黑牢受过什么刑罚?”
之前始终不敢问。
楚墨泫的身子轻微颤抖,不知是被她手指碰触的缘故,还是被她的问话引起残酷记忆。
“哥哥,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黑牢里所有刑罚都用了一遍,他们让我说和母妃谋反的细节,还说我母妃已经交代。”
楚墨泫瞳孔变化,母妃的离世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余生漫长的潮湿,月光照在他身上,似洒满了小雨,下了又下。
有熹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肌肤上,呼出的热气蔓延他整个身子:“哥哥,我们以后杀了那些陷害姨姨的人,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楚墨泫嗯:“我会让所有人陪葬。”
叶有熹想到前世哥哥的屠杀,哥哥真的说到做到,让全部人陪葬,屠戮皇宫,寸草不生。
她感到寒冷。
楚墨泫觉察到她的异样,回过头看她。
她扬起小脸,眉目是宠溺:“嗯,我支持哥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求哥哥放过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要留下暴君的名声。
楚墨泫不自觉凝视她的笑脸,跟着他来冷宫,她比以前在宫外还要活泼阳光,照耀他,蒸发他身上的潮湿,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拥有了太阳。
只是,他怎么可以觊觎妹妹。
她对他只是兄妹之情,并无任何暧昧。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也只求有熹可以幸福。
“你喜欢凌澈吗?”楚墨泫忽然问出这话,把自己也吓到。
“当然喜欢了,凌澈那么好。”叶有熹不假思索道:“哥哥,不也喜欢凌澈吗?”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自己对凌澈有了爱情。”
有熹怔住,她对凌澈还没有爱情。
她不想欺骗哥哥,老实道:“凌澈是很适合成婚的男人,至于爱情,我和他以后有时间再培养。”
忽,她笑着问他:“哥哥,可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哥哥跟我说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吧。”
楚墨泫摇摇头:“没,有。”
“也是,现在不是讲小情爱的时候,等哥哥大业成再慢慢找,总是能找到。”
楚墨泫沉默。
“哥哥,钟意哪种女子?告诉我,我帮你留意。”叶有熹认真询问,前世哥哥后宫有很多妃嫔,可他对那些女子都没任何兴趣,从不召她们侍寝,娶她们进后宫,无非是为稳固周边的势力。
她很想知道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从前世到这世,好奇了两世。
楚墨泫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
有熹笑了:“等哥哥有了,要告诉我噢。”
“好。”楚墨泫点头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此生都无法告诉她了。
两人躺下,依旧是有熹躺在外侧,楚墨泫在里侧。
在外的有熹方便为他端茶倒水。
楚墨泫侧着身子,端详她:“有熹,你想过何时和凌澈成婚吗?”
今夜,哥哥似乎格外关切她和凌澈的事。
“我和凌澈说好了,等哥哥大业成再成婚。”
若他大业始终不成,她会不会永远不成婚。
为自己这个想法惊愕到,楚墨泫嘴角泛起苦笑,有熹冒着生命危险入冷宫,说通叶丞相,凌澈,为他待命,为他所用,而他满脑子却想着怎么占据有熹,还有比他更卑劣的人吗?
听不到哥哥这边的动静了。
有熹转过身,目视他,哥哥长发披散,凌乱的几缕发丝覆在脸颊,她忍不住伸手为他收拢长发:“哥哥,你是担心登顶的路很难走吗?”
楚墨泫听她这么问自己,发出一声嗯:“有熹,我怕你会为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已经失去母妃,不想再失去你。”
他已揣测出当今皇上的想法,当今皇上自始至终没有杀他的想法,即便他真的造反,当今皇上也会留着他的命,以后用来牵制楚翎羽的势力。
帝王家的亲情,不过是一场精利的算计。
有熹捧起他的脸颊:“若我告诉哥哥,我做了一个梦,你定会安然无恙登上琼楼,而我也沾了哥哥的光,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你信不信?”
楚墨泫目光坚定,点头:“信。”
有熹凑来,脸贴近他的脸:“哥哥,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会活的很好,不仅我们不会死,我的父亲,母亲, 凌澈,干爹凌穆,外公都不会死,死的会是那些害姨姨性命,凌辱你的人。”
楚墨泫闭上眼睛,他多想如妹妹所说……
连续几日,有熹为楚墨泫从文渊殿找来很多好书,以前的楚墨泫只顾着行军打仗,看的书只有行军布阵的兵法书,这会终于有时间,研习治国平天下的东西。
小泉子跟着楚墨泫,学了不少字,已经可以用弯弯曲曲的字,写完一封家书递出宫,他向有熹炫耀好久,说他跟着二皇子学到不少东西。
钱几不愧是神医,他又进宫一次,不但治好当今皇上的燥热症,还为哥哥拆下木板,叮嘱有熹为他敷药即刻。
哥哥的手腕和脚腕可以简单活动,也没那么剧烈的疼痛感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熹心情愉悦。
她这次为钱几神医做了梅花酥,煮茶奉上。
钱几吹胡子瞪眼:“丫头,原来你这里有好东西吃啊,上次你就用一碗白粥打发我。”
有熹连连道歉:“对不住神医,上次我太担心哥哥,有些惊魂未定。”
钱几从兜里拿出一些药瓶:“这是你们外公叮嘱我,让我制作的毒药,可解百毒的解药,他说宫里险恶,这些东西可以用来防身。”
有熹问:“你上次为什么没给我?”
钱几嘿嘿笑:“我不是忘记了吗?”
有熹从钱几口中得知外公老当益壮。
钱几还喷喷不平道:“天下的钱都被他赚了,他每天过的能不好吗?他比皇帝都有钱。”
“不过呢。”钱几砸吧一口茶:“也架不住叶大小姐喜好送人金叶子,一袋一袋的送啊。”
有熹提着金袋子的手一紧:“钱几神医,那你还要不要这次金叶子啊?”
钱几抢过来,又是嘿嘿一笑:“我这些毒药,解药贵着呢, 要你袋子金叶子是便宜你了。”
有熹和楚墨泫都笑了,外公有钱几这个神医做朋友,外公的身子想必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钱几走后。
有熹对楚墨泫道:“哥哥,等我们出了冷宫,去见外公吧,他老人家一定很想我们。”
“好。”他总是轻易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可有熹知道,哥哥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