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书房,言二呈上一幅画像,是乌日和的。
“属下仔细调查了前丞相府中情况,发现对外宣称是从边境逃难来的,碰巧被前丞相收留的前丞相夫人——柳夫人,实则是来自莽川国,并且其家族的地位并不低。”言二说道。
柳夫人是乌日和的姑母,也就是莽川国的长公主。
柳夫人刚及笄就被人拐卖至两国边境,巧合之下还摔伤脑子失了忆,被当时负责监察边境的柳都督所救,最后日久生情迎娶了柳夫人,成就一段佳话。
幼时姑母待乌日和极好,可以说几乎替代了他的母后,所以乌日和来昭华国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回失落在昭华国的姑母。
六年前乌日和就找到了柳夫人,彼时的柳都督已然成了柳丞相。柳丞相爱妻心切,自愿与乌日和同流合污,让乌日和以皈无的身份在洛都横行。
多年不见,长大后的乌日和与小时候几乎判若两人,柳夫人临走之际让画师给乌日和画了幅肖像带回莽川国,以便让她能随时睹物思人。
没错,柳府被抄家的时候,乌日和就让柳夫人假死,将她带回了莽川国。
因为陛下下过指令,任何人不得私存四皇子乌日和的画像,更不得将其传于市朝。那幅画像如今就成了唯一能辨认乌日和的佐证,被秘密收在长公主府中。
“属下发现柳夫人就是莽川国长公主后,就潜入长公主府中,盗出了乌日和的画像。”言二说道。
刘颢衍接过画像徐徐展开,看清画中之人,他眉心上挑,眼底眸光微转,唇角轻扯嗤笑出声。
果不其然,画像之人与皈无有八分相像。
再技艺高超的画师也做不到画像与人一模一样,就凭这八分相像,刘颢衍就能确定画中之人。
刘颢衍将画像平铺拍在书案上,熟悉的脸庞映入众人眼前。
皈无,就是乌日和!
另一边,柳沐悄然给乌日和递了消息,“主子,宫里来报,您的画像失窃了,应该是有人起疑了。
您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了,您要回去吗?”
乌日和想到了刘颢衍,垂着眼帘,幽深的眼眸显得嘴角的笑意并不真切。
呵,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早。
“走,当然要走,还要和她一块走。”乌日和抬眸望向正在糕记试吃的宁芝,目光柔和。
“阿芝,我要走了.....”没等宁芝扁嘴哭闹出声,乌日和就伸出食指堵在宁芝唇边,眼神诱惑,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此刻的乌日和早已褪去了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伪装,变成了山间的狐妖,勾引着不谙世事的女孩。
“好啊。”宁芝并未察觉不对,傻傻地盯着乌日和娇俏应声,眼底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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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舒皇后将戚歆宛拉到跟前,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背,“孩子,如今宸儿.....你和宸儿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舒皇后虽然伤心欲绝,可也不愿意将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囚在这深宫中守寡。
“不!皇后娘娘,求您不要!”哪知戚歆宛一下从座位上起来,跪在舒皇后面前,眼含热泪,
“小女愿意继续履行婚约,代殿下侍奉于您,还请娘娘给我这个机会。”
“你这又是何苦呢?”舒皇后眼中酸涩,不解戚歆宛为何如此执着。
“娘娘,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追随殿下,能陪他左右。
虽然现在...怕是不行了,可能离他近些也是好的....”戚歆宛面露悲戚,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也罢,也罢。随你吧。”舒皇后怜惜地摸摸戚歆宛的头。
“”
“皇后还是不吃不喝?”泰安帝喝下汤药,问曹公公。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来禀,娘娘只早晨喝了点粥水,其余时间都卧在小佛堂里为....为太子祈福,任凭旁人如何劝说都不理。”
曹公公说道,“已经整整三日了。”
泰安帝捏了捏眉心,“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小佛堂檀香四溢,送走戚歆宛后,舒皇后又来到小佛堂手持佛串,双膝跪在佛像面前。
“娘娘,皇上来了!”崔嬷嬷语气紧张。
“说本宫病了,无法服侍皇上左右,请皇上回吧。”舒皇后毫无波澜,先向佛像拜了三拜才慢悠悠回复道。
“娘娘,这....”崔嬷嬷脸色为难。
说话间,泰安帝已经行至小佛堂前。
泰安帝屏退众人,正要踏进小佛堂与舒皇后交谈,却被舒皇后急忙抬手阻止,“舒娘....”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景宸更不想见到你!”舒皇后坚信佛祖听见了她的诉求,已经将刘景宸的魂魄召回伴她左右。
她不想让泰安帝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泰安帝听话地收回将要踏过门槛的脚,因病而加速苍老的容颜露出疲态,说道,
“咳....舒娘....我知道你怨我将景宸派去福宁,可他是太子,是皇室的代表...咳咳...福宁他非去不可。”
泰安帝捂着胸口,咳嗽不断,短短三句话却说得艰难。
“可在我这里,他不是什么太子,他是我的孩子!”舒娘眼眶通红,发泄地大喊,激动的浑身颤抖。
泰安帝看着舒皇后一脸心疼,但他没有打算告诉舒皇后真相。
少一个人知道,景宸才更安全。
舒皇后站在幽暗的小佛堂内,泰安帝立于阳光之下。两人一明一暗,相顾无言,情深依旧。
终归是年少夫妻,其间的情谊非同寻常。舒皇后别过眼不忍心看泰安帝憔悴的模样,率先踏出小佛堂,“出去吧。”
殿内,舒娘倒了杯茶给泰安帝,是冷的。
泰安帝不在意地端起来一饮而尽,“舒娘,我饿了。”
舒皇后还是没拿正眼看泰安帝,只是对守在外面的崔嬷嬷说道:“传膳吧。”
“诶!好好好.....”崔嬷嬷见舒皇后终于愿意吃东西,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差人即刻去准备。
只用半炷香,婢女们就端着十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鱼贯而入,摆放齐整。
崔嬷嬷见舒皇后才刚恢复饮食,不敢上的太多,菜也多以清淡为主,只有一道是每逢泰安帝来时必定要备上的。
舒皇后熟练地帮泰安帝将驼蹄羹舀出一小碗,摆到泰安帝面前。
身旁的曹公公照旧取了根银针正想上前试毒,泰安帝抬手阻止,“今日不必了。”
身后的小婢女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蔑笑。
食不言,餐桌上只剩下碗与匙的清脆碰撞声。
自太子“出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和谐地共度一餐。
“明天我还来陪你。”泰安帝说道。
“不需要,我没有原谅你。”舒皇后眼上鸦羽轻颤,语气却漠不关心,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小佛堂走去。
泰安帝不受影响,背脊挺直挺,眼神坚定望着舒皇后的背影,彷佛回到了当初追求舒皇后的时候,
“我会来。”
泰安帝为人重诺,所承诺的没有不实现的。
怕舒皇后整日沉溺在小佛堂中,茶饭无心,泰安帝就抽出时间在晌午时来到坤宁宫,陪舒皇后用膳,而舒皇后为了泰安帝的身体,也只能遂了他的意。
如此一连五日,直到舒皇后亲口答应泰安帝日后定会按时用膳,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