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觉得他陷入了魔怔。
半梦半醒时,脑海里总会出现他那只手染着鲜红的血,哗哗的流了一地,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怀里,灿白的脸色如同失去了生气一般。
他会惊醒。
看到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下意识的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湿润了掌心。
于是,他就起身点了根烟,企图忘记脑海里的景象。
不过,那手上的鲜血还是时不时的刺激着他的脑子,让他拿着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陈默每次都会骂一句,妈的,这么点屁事儿至于让他成这个样子吗。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会时不时的想到赵岁岁。
想到她倒在他怀里的样子,想到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的样子,想到她害怕怯怯的眼神,想到她明明想说什么但因为胆怯又不敢表达的样子。
陈默觉得魔怔的更重了。
所以他给赵岁岁打了电话,发了信息,他要看一看,他对赵岁岁到底是因为恩情,还是因为他因着这短短的几面,他神经病的就陷入了爱情。
一想到这儿,陈默就想破口大骂。
什么鬼玩儿意的喜欢!
一想到这儿,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赵岁岁,他想看看到底是他有病了,还是有病了。
现在人在他眼前,他的嘴角怎么就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呢。
他烦躁的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超市,对着赵岁岁颐指气使道:“去,买包烟。”
赵岁岁满面难色,她抬头看着他的脸色,又觉得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眉毛皱在一起,苦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八辈子钱似的。
她不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觉得这人真是奇怪,把她喊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买烟吗?
陈默瞧着一脸为难的赵岁岁,他冷笑一声:“不去就不去,摆这副脸色给谁看?”
赵岁岁:“?”
话一说完,陈默自己都觉得是自己有病了。
他也没等赵岁岁说话,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走,带你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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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岁岁没想到他竟然带她来玩儿了蹦极。
她心里骂了无数遍,但是现在被拉到高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她拧起细眉,苦巴巴地对着已经准备就位的少年,求饶道:“陈默,你蹦吧,我、我在旁边看着你。”
陈默瞧了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嗤笑一声,拒绝道:“不行,不知道有一句话吗,来都来了,怕什么。”
赵岁岁伸着头往外看了看,只看一眼,她往前站着的脚步立马朝后面缩了一步。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A市区的星门塔,脚下站的是塔的最顶端,距离地面足足有二百米。
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照亮了黑暗的天空,赵岁岁害怕的往身后陈默的位置缩了缩。
陈默推住了她的肩,他靠的很近,说话的气音喷洒在赵岁岁的耳边,他眼眸黑亮,瞧着她恐惧的样子,说:“害怕什么,你越害怕的东西,你就越要去挑战它。”
和赵岁岁接触的几次,陈默就觉得她胆子小,不敢说话,跟个兔子似的,说话声音大点,都可能把她吓哭。
他这想的法子多好,以毒攻毒,让她胆子大些,省的叫人欺负了她。
赵岁岁还是害怕,站在这儿她感觉腿都是软的。
此时她无比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出来,就算为了她的目的,这中间的过程也太痛苦了。
她吞咽着口水,睫毛一颤一颤的,往后揪住了陈默的衣服,就连眸光都泛着水气,她声音小小的,说话时特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的娇软和无助:“我、我真不行的,陈……陈默,你玩儿吧,我在上面看着你。”
陈默看了她一会儿,他挪开视线。
草,要死了。
不就是蹦个极吗?
什么极非得她蹦不行?
陈默觉得自己真是要栽了。
他刚想说行,那你在旁边看着吧,但是脑子里忽然想起来那次她和别人通着电话叫人哥哥的甜软的声音。
他默了默,歪过头瞧她,眸光黑亮亮的,唇角带着散漫的笑:“你叫声哥哥我听听,心情好了,就放了你。”
赵岁岁啊了一声,她脸上为难,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陈默见她这样子,冷笑一声,提起绑在她身后的安全带,将人往前推了一小步。
这一步不要紧,赵岁岁直接看到了塔下面如同黑点一般的人,高空中的大风呼啸的吹着,吹得她紧紧抱着陈默的胳膊不撒手。
她喊:“陈默哥哥!陈默哥哥!”
她的声音委屈的不行,又急切又娇软。
就是这两声,陈默不知怎地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他弯着唇笑,将人放下来,然后慢悠悠的将扣在她身上的安全带脱下来,让她站在了一旁。
戴着安全帽的赵岁岁脸色都比之前白了白,她扶着旁边的柱子不说话。
反倒是陈默像是个在战场上获胜了的兵,张开双手,以背对着地面的姿势,朝着赵岁岁说:“有什么好怕的。”
赵岁岁看着他,默默的不吱声。
少年额前的碎发随风飘起,他张开双臂,往后倾倒下去。
他的眼神又黑又亮,扬着唇笑,从高处落下去,紧接着上空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喊:“赵岁岁!胆子大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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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默在一起,她其实是放松的。
比起周时谦,她浑身紧绷,时时刻刻要注意着自己不能暴露处恨意的表情,那和陈默独处,她虽然依旧伪装着,但却是游刃有余的。
她看着身旁的少年咕嘟咕嘟的喝着冰水,他从塔上跳下来之后一直保持着极其兴奋的状态。
赵岁岁不懂,也是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好奇。
少年似乎有着无限饱满的力量,与她不同,与周时谦不同。
让她第一次产生了犹豫,为将他拖下水,将他拖进她复仇的泥潭里,而生出了一种迷惘。
周时谦本就在深水中,在泥潭里,她本就应该往里面丢下炸弹,让泥潭深陷。
但眼前的少年和她是完完全全割裂的。
她为了报仇,真的要牺牲无辜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