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绚丽的朝霞洋洋洒洒地铺在红砖绿瓦之上,飒爽的秋风袭来,吹动楼阁飞檐悬挂着一个个铜色的风铃,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帝丘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予云髻高绾,简约的珍珠一字簪,圆润光滑的珍珠泛着点点华光,身穿一袭梨花白官缎素雪绢裙,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披着一件妆缎狐欣褶子大氅,衬得她整个人更显温婉娇小。
“等很久了?”身后传来相柳有些清冷低哑的声音。
相柳今日邀她去帝丘南市,却让她等了一会儿,向来都是他先到的,如今却姗姗来迟,真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予转身看着相柳,觉得他身上那股清冷肃杀之意消减了许多,更有烟火气了。
他穿着粉紫交领长衫,衣领上点缀着细细的珠子穿成的一条银边,披着一件朱樱毛绒大氅,乌黑的头发以一顶金色的小冠束起一半,额上各留下一缕发丝,显得他整个人更俊美。
“南市,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相柳偏着头,对予浅浅解释道,想必她会中意南市,女子发饰、世间美食、玩乐之物,南市皆是应有尽有。
予正欲提着裙摆向前走,却被相柳轻咳的声音止住,又转过身,一双潋滟着波光的眉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给你的。”相柳一只手握拳轻掩嘴唇,背在身后的手捏着一样东西,他摊开掌心,上面是一个红色的锦盒。
相柳一双桃花眼里有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又对着予说道“试试。”
予皓腕一伸,打开锦盒,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里,正摆着两只精致的贝壳珍珠耳坠,细长的银链上缀着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一枚小小的白色贝壳位于耳坠正中,和晶莹的珍珠互相映衬,甚是和谐。
予拿起耳坠缓缓戴在耳垂上,歪着头问相柳“好看吗?”
“与你头上的珍珠很般配。”相柳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美而不自知,是贝壳还夺目的珍珠。
予轻轻叹了口气,用低如蚊蝇的声音细细地喃喃道,倘若有贝壳颈链就更好了。
这一番低喃,不可避免地落到了相柳的耳朵里。日后,相柳给她准备了一套由珍珠、贝壳、海底珊瑚打造的饰品,比任何一位女鲛人的妆面都要丰富。
“快看,是无量之神!快——快去!”一声急切的呐喊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快去请无量之神赐福!”相柳看到予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大喊着,他们正朝他和予的方向跑来。
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拿着捣衣的棍子四处戳人道“别推我!我先来的!”
相柳和予对视,看着这混乱的人群尴尬一笑。
“走!笨蛋!”相柳拉起了愣在原地的予,带着她穿过人群,跑向南市。
自高台俯瞰而下,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只见相柳那双手拉着予一路疾奔,如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域,落入了一只船锚,让只有相柳一人身处的海不再沉寂。
予微蹙着眉,盯着相柳牵着他的那只手,满心喜悦,充满了柔情蜜意,却又在倏忽间感到被荆棘爬满,刺痛她的心脏。情花之毒,并未解开。
予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清心咒,压制着汹涌的爱意,也在压制着情花之毒。只他牵着她手的这一秒,她不想再受轮回之苦。
“没事了。”相柳拉着予跑到了南市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前。
“郎君,给你小娘子买个饼吧!”店小二看着被相柳拉着,一张小脸染上绯红的予,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相柳也没反驳那小二的话,只是放低了声音问予 “饿不饿?”
“嗯。”予眼眸里划过一丝打量的光,却又不动声色道。
二人在饼铺档口坐下,案上摆着几只金黄色的酥皮的烧饼,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许是只吃饼太干,相柳又去隔壁几间的茶水铺买了一壶茶,小二拿着刚出炉的烧饼打趣着予“你家郎君不仅人生得俊俏,照顾人也是面面俱到,怕娘子口渴还去买茶。”
予闻声扬唇轻笑,嘴角的笑容极清极浅,盯着远处提着一壶茶朝自己走来的相柳,又迅速敛了笑容。
她朝相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自己近一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知道现在我们像什么吗?”
相柳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予接过茶壶给相柳和自己斟茶,娇俏道“像话本里私奔的书生和富家女!”
“为何是富家女?”像书生相柳倒还是明白,那些个书生和他一样白净,只是予为何要说自己是富家女?
“因为我生得标致啊!”予放下茶杯,把桌上的一块大烧饼塞到他的嘴里,连这都不知道,真是一只笨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