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街道上,房屋破败积满沙尘,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远方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令人倍感惶恐不安。
街道上一只灰白色猫趴在屋檐上,只见那猫的正脸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是十分可爱的,可它脑袋侧上方还长着一只眼睛,脸的旁边也长了一张嘴,长相十分怪异。
予站在街道正中央,感受着这里的气息,四处弥漫着恐惧与悲伤。
“姑娘…姑娘……快躲起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躲在一道矮矮的篱笆后面,轻声呼唤着予。
予让随身的侍从躲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拉着少典文征和相柳同老者蹲在篱笆后面。
“老先生,为何村子里如此破败?那只猫为何长相如此怪异?”少典文征向老先生道谢后,先问了他村子里的情况。
“唉——说来话长,村里有一名为阿发的小伙子,前往苍山拜师学艺,望习得长生之术。苍山掌门说阿发六根未净,不适合留在苍山,不收他为徒。”老者长叹一口气,阿发平日里是个热心肠的人,可他太擅于伪装。
贪欲者,众恶之本;寡欲者,众善之基。
凡人生命短暂,却又极力追求永恒,却不知在百年后,自己也会化作一捧黄土,贪婪是阿发一切痛苦的成因。
“他恼羞成怒,便练得邪术,将村子弄成这般模样?”相柳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语带严声。
“是啊,他并未直接从苍山回来,而是与妖魔为伍,修习所谓的长生之术。”老者解释道。
又继续补充着“你们所看到长相怪异的猫,听到的哀嚎都是他导致的。他将炼药的药渣排入河流,喝了江水的动物发生异样,要么长相怪异,要么温顺的动物也变得狂躁。”
“那人要是喝了江中的水会怎样呢?”予不解地问道,也许听到的阵阵哀嚎声就是那些发生了异样的人发出的。
“一种是生怪病或者皮肤出现溃烂,另外一种是丧失理智会咬人。”白发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上,落满了泪水。
“我们所听到的阵阵哀嚎,便是村子里生了怪病的人发出来的?”想到居然有人在帝丘治下也能为非作歹,少典文征眉眼间染上一点寒意。
“不是,是会咬人的人。他们白天因为皮肤的疮口溃烂流血无法愈合,受锥心刺骨之痛,晚上就会四肢抽搐地发疯咬人。”老者想起那些因为病痛无法得到救治的人们,十分痛心。
“老先生,阿发向江里排放药渣,他不用喝水吗?”予颇有些疑惑道,往江里排放药渣并不是明智之举,他也需要喝水,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唉——他早就储存了足以供养他百年的水了。”老者嘴角苦涩地说道。
一番交谈过后,予同老者表明是从帝丘来的,老者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相柳一行人跟着老者,来到其他村民的落脚处,个个村民都面黄肌瘦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时不时还传来一些人的惨叫声。
予看着处于病痛中的人们,眼眸泛着怜悯的波光。
三人决定好分工,予负责诊治,少典文征和村里的大夫负责去采药,相柳则是将随行的侍从带进村民们所在的避难之地。
“老先生,需要采的药材我列了一张单子,都在这上面。您将这单子交予文征公子即可。”
“白芷是做什么用的?”老者伸出干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拿着单子问着予。
予正在捣碎草果,准备给皮肤有疮口的人上药,她面对老者耐心解释道“白芷治疮疡,初起可能消散,溃后还能排脓。”
予给大家分发了用棉花和佩兰制成的简单面罩,再将已经染病和未染病的村民划为三个区域,在周围都种上了可以芳香辟浊化湿的草药。
少典文征将采集来的草药区分开来,再在其中混入了一些车马芝的叶子,车马芝虽不能令他们伤口愈合,但却可以增强村民对体内药渣残留物的抵抗,也能为予对村民的救治争取多一点时间。
一个中年男子靠在门上,一只流着脓的腿横亘在小径中间,因疼痛憋得满脸通红。
“会有点疼,忍着点。”予先用桑白皮制成的药膏给男子的腿消炎,一手拿着捣碎的草果渣将它敷在他的的腿上,另外一只手又拿着纱布贴上去。
“谢谢姑娘。”中年男子长舒一口气,虽然药敷上去的那一刻很痛,可清凉的感觉从伤口蔓延直至整条腿,疼痛已经舒缓了许多。
“不用客气,大叔。您去前面插着一根红色旗子的地方领煎服的药就好,外敷的药明日还会再更换的,您切记伤口别沾水。”予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细细地叮嘱着。
插着红色旗子的地方是给那些皮肤有疮口的人开的药;插着绿色旗子的是给那些没有染病的人开的药;而插着黄色旗子的是给那些喝了排放药渣的水的人开的。
少典文征跟在予的身后,看着她为这些村民忙碌奔波,又看着远处在分配着粮食的相柳,心头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文征公子,与其黯然神伤,不如为你所庇佑的苍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予清澈的双眸卫东,看出了少典文征的异样,轻声提醒着他。
她知他身为天道,不能随意干涉世间的事物,可在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