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如河,蔓延在行进的队伍之中,四五万人的队伍,在黑夜中,如墨色的长龙。
李致静静的躺在在中间的车辆中,后座的车座全部被拆除,铺上了柔软的被褥,子噬眼眶红肿,俨然是已经哭过多次,但现在的他,也只能沉默。
在狭小的车辆空间中,靠前的一人跪坐在李致的身旁,为他擦拭着身体,整理着仪容,然后握着他的手,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像两条永不停歇的小溪。
林乐乐在队伍脱开尸潮的时候,就已经回归到队伍之中,那头变异鹰落地的瞬间,王明利中将已经守在身边,然后亲自把她迎进了这辆车中。
所有关切的话都变成无声,所有关切的人都被林乐乐要求退了出去。
老大子噬,在压抑的悲痛中讲述完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几次张了张嘴,“师娘”两个字在口边,但是却又数次被他咽了下去,安慰的话就更无从谈起。
此刻的十二少年,无论是守在车外的,还是他这个守在车内的,除了无尽的悲伤,就是无尽的羞愧,当年教官把他们救上山,教他们格斗,锻炼他们成长,就是想让他们成为左膀右臂。在战斗的时候,可以有所支撑,但现实的是,他们永远的落在了后边。
所以,他们该如何劝师娘不要过度伤心?他们连开口的脸都没有!
林乐乐挥了挥手,让子噬也退出车厢,自己趴在那具冰冷的身躯上,脑袋放在依然宽阔的胸膛上,听着胸腔内的寂静无声。
“听孩子们说,你当了英雄呢,几万人在你的庇护下死里逃生。他们还说,你在战斗的最后,踏在天空中,没有鸟儿的翅膀,却能快速的飞翔呢,我的男人,真是厉害啊,厉害啊...”
眼泪再次汹涌,顺着脸庞、脖颈,最终渗透进李致的胸口,带来了久违的温度,“从一开始,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注定要远飞的鸟儿,我多少次看你离开,又有多少次盼着你归来,但这次,你是真的飞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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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山,李致的梦开始的地方,队伍走到了这里,开始安歇。
在征询了林乐乐的意见之后,王明利中将做出决定,以后军区基地,搬迁至太平山,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也有助于以后长远的发展,而且,在失去李致以后,退缩至山区,也是应对末日无处不在危险的无奈之法。
当然,无论如何,李致是要在这里长眠的,林乐乐和十二个徒弟,也注定是要长久的守在这里的。
后山的幸存者很快融入了这支庞大的队伍,三百人作为向导,为四五万人介绍太平山的各类情况。很快,营地驻扎下来,灵堂在别墅外的空地上搭建,络绎不绝的人来吊唁,悲伤的哭泣声,久久的盘旋在太平山的上空。
而那些不熟悉的面孔中,哭的最厉害的,竟然是当初差点死在李致刀下的三百幸存者。
头七过后,李致被下葬在太平山山势最高的俊极峰上,离别墅也最近,每日里,都有林乐乐或者徒弟在守着,有时又是老李在坟头,默默的从抽上一支烟,撒上一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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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地底的李致,毫无疑问是一具彻彻底底的尸体了,没有心脏的跳动,没有起伏的呼吸、没有还能流淌的血液,彻底的冰冷。
但十月温度还没有彻底的变冷,中秋后甚至还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升温,然而,十几天过去了,地上的人去了又来,甚至坟头上的草都生长出来又被拔去,只有各色的花朵在绽放。
地下的人,却还无一丝腐烂,与死去的那天没有任何的变化,有蚂蚁或者其他虫子在身上爬过去爬过来,但是没有找到一口能够下咽的食物,然后又嫌弃的快速离开。
仅仅是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这是一个曾经攀登到神之领域门槛的男人,高阶的能量已经改造过躯体,一段时间的肉身不腐,也不过是平常。
但那些快速离开的蚂蚁、昆虫,并不仅是因为食物的匮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在那简单的大脑里,似乎总有嘈杂的声音响起,如同紊乱的电波,总是切换着不同的频率,听了就让人烦躁不安,只能溜之大吉。
躺尸之地,如同诅咒之地,任何生物都不能久留。
如若有人能够破译出那些嘈杂的声波,就会听到有声音在激烈的争吵。
“李致,你这个被神诅咒的人,你不得好死!”
“谁在骂我?出来,你才不得好死!”
“这里是哪里?神弃之地?哈哈哈,你果然是个不祥,终生都要被神诅咒的杂碎,你毁我神途,我要把你吞噬的干干净净,拿命来!!”
“是啊,这是哪里??,什么狗东西,给老子滚开!,喂,这是哪里啊??”
顺着声波的源头寻去,才发现吵闹的声音正是李致的脑海,在脑海中的一个神秘的位置,一个铭符的虚影正在精神世界里飘荡,声波响起,铭符虚影就跟着节奏闪烁一下。
铭符李致见过多次,那是在丧尸脑组织中发现的,一种类似于,肉质与芯片的怪异组合,在丧尸死去后,就很快化成脓水。但是这个铭符,诡异神奇,它没有实体,只有隐约的光影,似乎介于现实和虚幻世界之间。
且不去管铭符内两个吵闹谩骂的声音,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具冰冷的尸体里,以铭符为核心,不断地有着天地逸散的能量在被汇聚,而且越来越快。
一个月后,李致原本已经冷却苍白干涸的大脑,竟然开始有一丝温度升起,然后慢慢的竟然有血丝呈现。
又过了一个月,俊极峰上下起了大雪,厚厚的积雪掩埋天地,再没人能看到坟茔下,海量的能量正在聚集,那破败的大脑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