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七口径的子弹跨越三千多米的距离,呈抛物线坠入营地之中。
子弹表面是暗淡的银白色,有着特制的纹路,可以让它在飞行的过程中稳定旋转,以提升稳定性。
而且子弹是钢芯的,能最大化出膛动能!
单眼仔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幅与现实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子弹在其中飞掠,子弹的速度、路径,乃至是空气的流动,直升机的上下起伏都被一一还原。
他的那只眼睛可以捕捉到大量的细节,并通过强大的脑力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实时的记忆宫殿。
“嘻,就是现在!”单眼仔猛地一睁眼。
与此同时,子弹斜着飞向了江鸣,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江鸣并无察觉,只是刚刚用铁锹扬起了一抔土。
松散的泥土在空中散开成扇形,细小的尘埃飘向空中,泥沙则往下落去。
子弹飞掠过来,将江鸣的胸膛洞穿,随之破碎的,还有他那颗蓬勃的心脏!
粘稠的血液夹杂心脏碎片在他胸前炸开,如同一朵在冬日里绽开的艳红色玫瑰!
最终,他和那抔土一起,落进了给张茉晗挖的坑里。
……
不久之后,直升机再次停在了营地中间,就在那个坑旁边。
单眼仔从直升机上下来,看着坑里的两人,连连咋舌,“张茉晗啊张茉晗,我高高在上的女神,如今也如此狼狈!在这种地方翻了车。”
嘲讽几句后,单眼仔把张茉晗拉了上来,抱进直升机的座舱。
取出一管针剂,从张茉晗白皙的手臂上注射了进去。
没过多久,张茉晗幽幽转醒,眼神幽怨。
“嘿嘿,你醒了?怎么样,还得是我来力挽狂澜吧!”单眼仔眯眼笑道。
张茉晗语气冷冽,“江鸣人呢?”
“死了。”
“死了?”
“对,死了,不然死的就是你。”
张茉晗思索片刻,望向机舱后面堆在一起的几人,叹气道:“算了,足够交差了。”
她接着才开始查看自己身体的情况,射入体内的子弹已经被蠕动的肌肉给排出来,但血液还是把一身衣服染红,混杂泥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她索性脱掉外套,直接把里面破损的毛衣扯掉,裸露着上半身,只剩胸衣,一片白嫩风光都被单眼仔给看了去。
“转过去,否则我戳瞎你的眼睛,两只!”张茉晗威胁道。
单眼仔悻悻转过去,但还是通过仪表盘玻璃上的反光看见了美妙风光,暗自窃喜。
接着,她更是脱掉靴子,把打底裤袜也撕扯掉,大长腿显露在外,全身光溜溜的,只剩内衣。
相较于她那婀娜的身段,一身的弹孔反而更为引人瞩目。
“衣服!”张茉晗随意把一堆破烂衣服扔出机舱,对着单眼仔吩咐道。
单眼仔只好脱下自己的长款黑色冲锋衣,往后递去。
张茉晗起身套上冲锋衣,拉上拉链,冲锋衣的长度刚刚好遮住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
她光脚跳下飞机,往大坑的位置走去。
她只是去确认江鸣的情况,但看到江鸣身体上可以从前胸看到后背的骇人大洞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追过来的单眼仔截住她问道:“要不还是采点基因样本吧!”
“算了,没必要。你也知道,这种污染者的变异不止是基因层面的,重要的是他们与黏菌构成的一种生物融合体系,每个个体都是独特的。”张茉晗有些埋怨地看着单眼仔,“死了没法做基因实验,也就没有任何价值。”
她顿了顿,又转身走向大坑,“帮忙,把他埋了。”
“哟,你有这么好心?管杀还管埋?”单眼仔意外道:“还是说,你要把他种这儿,然后明年春天过来收获一堆小江鸣?”
“他想埋我,我就要以牙还牙!”张茉晗冷声道。
“报复心别那么重,不好,不好!”
张茉晗没再理会。
二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坑填上,还蹦跳着将泥土踩实,留下一串串脚印。
直升机很快起飞,再也没有回来。
直升机的轰鸣消散后,营地彻底陷入死寂,所有的幸存者,无论男女老幼,无人生还。
……
不知道多少天之后,江城市又下了一场大雪,将一切痕迹掩埋,白雪肃穆,悲凉,仿佛一场无人来吊唁的葬礼。
可无人知道的是,在被白雪掩埋的泥土之中,一团深红色的,血一样的黏稠状物体正在蠕动,蔓延,它吸取着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有机物和无机盐,肆意扩张!
十几天后,细小的红色触须像菌丝一样,占据了整片土地的地下,而在触须的发源处,赫然是一团巨大的黏菌团!
黏菌团像是心脏一样颤动着,而且质地近乎半透明,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只是这个轮廓就像是融化了一般,边缘竟是晕染了开来。
兴许是黏菌已经占据了足够的地下空间,于是开始向阳光的方向挺近。
平整的积雪突然被拱起,一个大土包凸出地面,紧接着一簇手腕粗的红色触须像是春天的新芽一样破土而出。
它们互相缠绕,以彼此为支撑,攒成三人才能环抱的柱子,一步步蠕动着升向高处。
同时,其中的一些触须开始硬化,呈现出一种纤维化的质感,它们像是骨骼一样撑起了这根巨大的红色柱子。
越往上,柱子的直径就越小,直至形成一个尖端!
整个生长过程持续了十来天,又在这个状态停滞了三天有余,它就像是一方有八丈之高的华表,静谧地矗立在废墟的中央!
直到一个雪后的清晨,触须束上还挂着糖霜一样的白雪,阳光翻过高墙,照了进来,雪水开始沿着触须束的缝隙流淌。
触须束的尖端又开始蠕动起来,新延展的触须逐渐变得纤细,最终汇聚于一点,合而为一。
这一刻,触须收敛到极致,几秒的停顿过后,触须像是烟花炸开一样,从最尖端瞬间发散开来,伸展开无数的细小触须!
触须一边分裂伸展,一边纤维化,以支撑起巨大的冠状结构,直至形成一朵跨度超三十米的凝固的焰火!
紧接着,无数的细小丝线开始垂下,虽然丝线依旧是红色的,但因为它极为细小,从远处看去便呈现一种淡粉色,氤氲如烟,似真似幻。
在严寒的冬季,白雪皑皑之中,一棵奇异的红色大树就这样巍然挺立,丝线仿佛可以无视重力,不规则地上下飘动。
而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陡然响起一阵轻柔的呼唤。
“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