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的红色丛林里,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已经转变成了红色,天然给人一种危险、警示的感觉。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轻巧地从林间掠过,速度很快,仿佛被剐蹭的树叶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人就过去了。
不多时,一条山间溪涧挡住了去路,大人轻松一跃就跨了过去,小女孩只得将精心缝制的兽皮靴子踏进水里,“啪嗒啪嗒”地跑过去。
好在她的身形灵活得如同一只小鹿,靴子和衣服甚至不会沾上水迹。
只是在她刚离开的瞬间,溪流中的砂砾底下就钻出一群蠕虫,足有成年人小腿那么长,它们从口中翻出层层叠叠的尖利牙齿,四下探着猎物的踪迹。不过并没找到它们以为的来喝水的动物。
终于,前面的大人停了下来,蹲在一棵大树的树干后面四下警惕着。
他几乎是把整个身体都藏在一件用动物毛皮缝制的披风里面,披风被漆成红色,完美融入了红色的场景中。兜帽下的脸神情严肃,一会儿后才有所缓和。
小女孩靠过去,小声抱怨道:“江鸣,你也不等等我!要是我在后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鸣回过头,就看到一张稚嫩且充满怨念的小脸,灾变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半,江楠楠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屁孩,无论行事还是说话,已然是个九岁的小大人了。
末世里的孩子总会更早地懂事。
江鸣瘪着嘴,小声道:“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江鸣哥……”
以前江楠楠叫他江鸣哥哥,后来随着长大,就叫了一段时间的江鸣哥,现在便直呼其名了。
“我们都姓江,要是叫你哥,别人还以为咱是亲兄妹捏!”江楠楠努努嘴,歪头道。
和楠楠说话的江鸣语气也轻快了些,“你还不愿意怎么滴?”
“我这样做,对咱都好!”江楠楠故作神秘,然后便不说话了。
江鸣则随意地上手揉了揉江楠楠的小脑袋。
“干啥啊?我都已经奔十了,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江楠楠满脸不情愿,但也没有反抗。
“你这是第几次出来打猎了?”江鸣眉头稍微皱了皱问道。
江楠楠掰着手指,“和你出来三次,欣然哥哥两次。”
闻言,江鸣动作干脆地取下背着的自制反曲弓和箭袋,塞到江楠楠怀里。
“这次你来。”
这把弓已经快赶上江楠楠一米四的身高了,她试着拨弄了一下用动物大腿筋制作的弓弦,然后奋力拉弓,以她的力量,勉强将弓拉开一半,但已经很不错了。
“没问题!”江楠楠坚定道,随即神色一正,将弓背在了身上。
至于这弓,是江鸣他们在两年多的生存中,摸索出来的技艺。
人类狩猎的本能仿佛是刻在DNA里的,几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先祖也是在用同样的工具狩猎。
每个人体内其实都藏着猎人的本能。
这次他们是追着一只麻雀过来的,即便麻雀出现了变异,长得和大公鸡差不多大,但还是保留了成群聚集的习性。
碰上一只,基本等于找到了一群。
而且麻雀算是一种最没有攻击性的鸟类,不挑食,生得多,自然而然成为食物链的底层,沦为供养其他上层生物的养料,就像是普通老百姓。
但这却是麻雀能够繁衍下去的生存之道。
江楠楠猫着身子,从江鸣面前缓缓经过。
“咳!”江鸣发声提醒了一句,“帽子。”
“哦。”江楠楠这才反手把帽子戴上,然后系紧了绳子。
她身上的这套披风是用一整只变异豹猫的皮毛改制的,皮毛的四肢完好,几乎可以像穿衣服一样把这套披风穿在身上,刚好贴合她的身形。
章思萌还颇有些志趣的把豹猫的耳朵留了下来,兜帽之上就支棱着两个猫耳朵,怪可爱的!
同样的,豹猫皮毛外也浸有红色的油漆,只要将兜帽一戴,可以近乎完美地融入环境之中。
而麻雀的视力极好,不做伪装就贸然过去,便能见到群鸟纷飞的壮观景象。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方的树林靠,江楠楠抬头,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上方,但这不是好事。
江鸣并没有提醒,只单薄地瞥了一眼树冠上的麻雀群。
一棵巨大的赤化香樟树上,密密麻麻几十只麻雀将粗壮的枝杈都给压弯,时而能听见噼里啪啦的树枝崩裂的声音。
它们的排泄物将树底下的低矮灌木几乎染白。
而这些灌木是红色世界里难得的绿色。
因为红色的光合色素能利用太阳光谱中能量更高的绿色、蓝色甚至紫外线波段,光合作用效率极高。只有那些在竞争中落于下风的植物还保持绿色,靠着被其他植物抛弃的红色、黄色光过活,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江鸣的目光又落向别处,留意到林间晃动的树叶,下意识摸了摸绑在腿上的骨刃,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而江楠楠正是忽视了这一点,这在野外是个绝对的大忌!
突然间,林间的躁动停止,一个巨大的褐色甲壳生物从江楠楠右边的草丛里静谧地爬了出来,无声无息。
那是一只巨大的蜈蚣,体长超过一米五,上百只虫足以简谐运动的方式构成一种优美的正弦函数。
手掌长的颚足一张一合,尖端已经开始泌出毒液,似乎已经瞄准了江楠楠的脖子。
而江楠楠毫无察觉,已经拉弓搭箭,瞄准了其中一只麻雀。
正当蜈蚣拱起身体,准备弹射扑向江楠楠的时候,江鸣一个箭步冲上去,同时抽出腿上绑着的三十公分长的骨刃,自上而下,将蜈蚣的头部贯穿,最终把它稳稳钉在泥土里。
陡然的变故让江楠楠心里一慌,手中的弓箭“嗖”的脱手而出,但未能命中目标,只是撞在树干上发出噔的一声响动。
与此同时,麻雀群受惊,瞬间成片地飞起,黑压压一片,树枝回弹,哗啦啦响个不停。
等麻雀散去,江楠楠才缓过神来,惊讶道:“蜈蚣!!”
“对,蜈蚣,足以轻松绞杀你的蜈蚣。”江鸣语气格外冷冽,“这便是我想教你的东西,记住,你在荒野中不止是猎人,同时也是猎物。”
“我记住了……”江楠楠情绪有些低落,“没想到我的第一次狩猎,就这么失败。”
江鸣并没有管江楠楠的黯然,只是随意道:“注意警戒,我收拾这条蜈蚣!”
“好!!”江楠楠低声应了句,然后瞪大眼珠子,神情严肃地紧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江鸣则抽出腰间备用的骨质小刀,刺入蜈蚣头部后面骨甲环节连接处的凹陷里,一使劲儿,旋了一圈,将蜈蚣的头整个削掉。
蜈蚣还在扭动,但已经没有威胁,最终会成为他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