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兰馨开始陈诉文欣然的罪状。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已经了解的情况如下。”
“你十一天前从国内出发，第二天抵达伊甸群岛，并将使用香囊携带的黏菌孢子洒向了伊甸群岛。”
“这些黏菌具有霉菌的特征，而且繁殖能力惊人，仅四天的时间，黏菌爬满了整个伊甸群岛，它们攀附上了森林，树木失去阳光，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并被黏菌分解，成为它的养料。”
“最终，伊甸群岛被完全染红，当地海民认为这是神迹，可正在附近开展其他研究工作的普利教授不这么认为。”
“他还发现这种黏菌具有极强的变异性，甚至能通过胞吞来获取其他物种的基因。”
“不幸的是，黏菌释放出来的孢子已经通过大气环流，传播向了全世界。”
“于是普利教授向联合国发出了警告。”
“事情是这样吧？”最后，兰馨语气婉转道。
“是的，你们的效率很高，辛苦你们了。”文欣然只是下意识地这样说，不过很让在场的人不舒服。
兰馨眉头蹙了蹙，“所以希望你能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好阻止这场可能的生态灾难。”
文欣然点头一笑，“好的。”
“首先，你从哪获得了这种黏菌？”
“最初它是一株来自原始森林的自然样本，在培育的过程中出现了自然变异的情况，不过变异似乎不成功，新生长出来的原生质团最终坏死了。”文欣然扶了扶眼镜，“但这种变异是发生在同一个个体中的，它在自身生长的时候出现了变异。”
“打个不准确的比喻，就是人类婴儿在发育的过程中出现变异，慢慢长出六只手，三个脑袋什么的。”
“而一般的情况，变异都是通过不断的繁衍而积累的。”
兰馨快速翻看着手头厚厚的一沓资料，接着问：“所以，这种黏菌最终变异，或者进化成了现在的这种？”
“当然不，是我创造了它，更确切的说，是我唤醒了它。”文欣然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得像是一个会在受害人的尸体旁淡定抽烟的变态杀人犯。
闻言，全场本还有的悉索讨论声戛然而止。
兰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眉头之上有无法掩藏的凝重，还是继续着既定的程序，“为什么是黏菌？”
“因为只有黏菌这类单细胞生物才容易获取外源基因，它们复制DNA和消化食物，都在细胞质进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兰馨抬眼凝望着文欣然问道：“引发一场生态灾难对你有什么好处？”
文欣然和兰馨对上眼神，但他有些不敢看这双眼睛，因为是那么的清澈，纯粹，会让他想起刘莉莉。
他不知道兰馨的这双眼睛之下又会不会是一个肮脏的灵魂。
于是他干脆取下眼镜，使自己的眼前一片迷茫，然后慢悠悠地开口道：“或许，这不止是一场生态灾难。”
他又自顾自笑了几声，“至于目的嘛？很简单，人类社会已经肮脏到必须要被清洗的地步，需要有人来当这个清洁工。”
兰馨猛然拍了下桌子，情绪激动道：“难道因为你的女朋友和你导师的那点儿破事，你就要自以为是地认为整个人类社会都是肮脏的？还要进行所谓的清理？”
“不，他们只是遮羞布翘起的一个角，沿着他们，可以撕开更多。”文欣然压了压语气，“兰馨同志，请你冷静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失态的，但兰馨的确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带着歉意道：“抱歉，但你能具体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吗？请允许我们能有尽力补救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虽然文欣然早就舍弃了自我，他还是调了调话筒，开始述说。
“最早的黏菌出现在五亿多年前，那时正值寒武纪，恰巧的是，物种大爆发就出现了。”
“以前没人知道原因，但我想我勘破了其中的奥秘。”
“当时的黏菌还和现在不一样，就是一种毫不起眼的单细胞生物，还生活在海里，可能是靠着寄生或者食腐来生存。”
“可它拥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就是获取并交换基因，这才在漫长的时间里，最终促成了物种大爆发。”
“只是……也许是上帝出现了，他封印了黏菌的这种能力。”
“直到我发现了那株独特的黏菌。”
“原来上帝的封印，不过是一段无用的基因序列，就是这把‘基因锁’随着黏菌，延续了五亿年。”
“而我，只是砸碎了这把锁。”
“所以说会有一次新的物种大爆发？”兰馨疑惑道：“但据我所知，即便是物种大爆发，在时间尺度上也是以百万年计的！你无法通过黏菌来完成这件事，更不能清理……人类文明。”
“中间可是隔了五亿年的时间！”文欣然语气变得有些兴奋，“你不知道现在地球的基因库有多丰富！”
“而我，只是给了它三个基因，让它获得霉菌的强大繁殖能力和适应能力，只有拥有强大的繁殖能力才能不断试错，不断进化，不断融合！”
“再辅以红球藻光合作用的能力，以及地衣腐蚀岩石或者混泥土的能力。”
“它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物种，以人类文明为养分，我不知道它能演进到何种地步！！”
“我特意选择了伊甸群岛，因为岛上拥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可以让它合成光合色素，充足的降雨以及炽烈的阳光能让它以最快的速度生长繁殖。”
“并且伊甸群岛位于赤道，南北两侧的东北信风和东南信风可以把它的孢子散播到全世界。”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已经开始响起密集的讨论，似乎情况不容乐观，兰馨眼看着已经控制不了局面，只能等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
期间，她看向文欣然，“你释放出了魔鬼！”
“那么，我很荣幸作为魔鬼的使徒。”文欣然的脸上有着几乎癫狂的笑。
说着从西装内侧的衣兜里摸出一个U盘，扔给了兰馨，“这是我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在里面了，我无需隐瞒任何东西。”
U盘的内容很快被拷进了在座那些专家的电脑里。
一个小时之后，等文欣然在台上都站累了，在场的专家终于评估出了一个结果，并小声告之了兰馨。
兰馨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快步走上演讲台，直面文欣然，质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你在戏弄我们？”
“我说过，只是几句话的事情。”文欣然开始哈哈大笑，“哈哈，欢迎来到末世！！人类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