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宣寻了位置坐下。
姚斯年正要宣布萧瑾岚胜出，杜辰却开口道：“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萧瑾岚也看了过去：“杜公子还有何事？”
杜辰不答反问：“三小姐方才所言，全是三小姐独立思考的结果吗？”
萧瑾岚好笑地道：“杜公子以为呢？”
杜辰道：“三小姐才思敏捷，在下素有耳闻，但这番言论，实不像须臾能成。”
萧瑾岚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道：“杜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杜辰舔舔唇：“三小姐答得如此完美，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萧瑾岚索性问：“杜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提前将题目告诉了我？”
杜辰没说是，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人群中顿起哗然，拥护杜辰的才子们纷纷指责萧瑾岚，又骂主考不公，现场纷乱。
姚斯年眉目一压，中气十足地道：“肃静！”
场中静了下来，萧瑾岚神色如旧：“杜公子，你可知你的这些质疑意味着什么？”
杜辰清楚。
他怀疑有人泄题给萧瑾岚，等于公开怀疑大会的公正性，这对姚斯年和其余考官都是一种侮辱。
他原也不想这般冒进，但望着萧瑾岚受人追捧，他的自尊心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情急之下就站出来了。
事已至此，他已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杜辰坚信萧瑾岚不如自己，获胜概因作弊，大言不惭地道：“我既敢说，自懂其中利害。”
“倒是三小姐，被我说中了，无可辩驳，便只能拿这样的话来压我么？”
萧瑾岚轻笑：“杜公子想得挺多。”
杜辰冷哼一声：“身为女子，真知灼见本就少之又少，若非提前知晓题目，三小姐有信心答得比我好么？”
“歪门邪道不长久，三小姐钻研于此，终会害了自己，我还寻思呢，女子哪来的远见？”
他说完，不等萧瑾岚开口，底下的世家贵女们坐不住了。
“他说的什么鬼话？女子怎么就不能有远见了？”
“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女子，怎么，他不是女子生的么？”
“比不过便诋毁女子，我南越国怎会有这样的男子！”
“适才只觉才气不如三小姐，这会儿再看，竟是样样不如，枉为男人！”
杜辰本是想找回些场面，熟料被群起而攻之，脸色不禁变得很是难看。
他想大义凛然地请求姚斯年取消萧瑾岚的成绩，并不许她参与之后的选贤大会。
还没来得及说，却听萧瑾岚道：“选贤大会都无男女之见，到了杜公子嘴里，女子却不能比男子优秀了，可笑。”
杜辰梗着脖子：“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萧瑾岚懒怠与他争辩这个，把话题拉回要害：“我说我没提前看过试题，杜公子想必不信。”
杜辰理所当然地说：“你答题的内容，便是你看过的证明。”
他几乎有点胡搅蛮缠了，萧瑾岚却没半分不耐，平静地问：“杜公子，那我且问你，除了这一道，你若与我一同看到别的题，你是否有信心优胜于我？”
杜辰不假思索：“必然会胜你！”
萧瑾岚接茬：“既然如此，那我们再比一场。”
杜辰微愣：“此言何意？”
萧瑾岚道：“请姚首辅现场重新出一道题，你我共同作答，规定时间，一决胜负。”
许是她表现得太镇定，杜辰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惊慌，像是要再度被人践踏尊严。
他有些犹豫，萧瑾岚催促：“杜公子，比么？”
杜辰舔了舔唇。
“他怎么不答应啊？害怕了？”
“他和三小姐的才华云泥之别，八成是不敢应战了吧。”
“敢给三小姐泼脏水，不敢和人家再比一次，真是丢尽我们读书人的脸！”
读书人总是好面子的，杜辰受不住这些话，点头应下：“比！只希望三小姐输了之后别说我恃才欺人。”
“好说。”萧瑾岚略一点头，转了话锋。
“不过，我这人最恨被人污蔑，杜公子方才那般说，我有点不太开心，所以，若是我赢了，杜公子需得向我道歉。”
杜辰两眼一瞪：“文学切磋，何至于此？！”
萧瑾岚寸步不让：“杜公子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却连这小小的赌约都不敢答应吗？”
杜辰知道这是激将法，但还是一脚踩了进去。
两人说定，共同转向姚斯年，请他准允。
一旁的穆子宣静观这一场唇枪舌战，眸色渐深。
从头到尾，萧瑾岚冷静自持，并未因杜辰的污蔑大乱阵脚，反而是有条不紊地反击，掌握着主动权。
短短几句话扭转劣势，把杜辰诓进了赌局里。
“有意思。”
穆子宣摸摸下巴，唇角露出笑意，双眼不由自主地在萧瑾岚身上兜转。
萧瑾岚感受到注视，循着来源找了找，与他不期然对上，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
穆子宣没瞧见这个细小的动作，见萧瑾岚与他对视后反应平平，反而愈发欣赏她。
而始终注意着萧瑾岚的燕桓，发现他对萧瑾岚的关注，深邃的眸中不由划过一丝凝重。
穆子宣这模样，分明是被表现出色的萧瑾岚吸引了，他是皇子，若有旁的想法，萧瑾岚乃至太师府都无法违逆。
燕桓暗自收了下五指，头一次生出了危机感，暗想：若她没参加这选贤大会就好了。
他知道的，她那么耀眼，总会惹得青眼日增。
但萧瑾岚的决定，燕桓从来只有支持的，就像她要和杜辰二次比试，他也从心底里赞同。
姚斯年已经同意了这个提议，要出题时，杜辰却幺蛾子频出，言说姚斯年和老太师交好，话里话外地抨击着什么。
姚斯年大度不与他计较，穆子宣听了，冷声道：“这位……杜公子？既不满姚大人出题，那便由我来出，如何？”
虽然问句，但杜辰就算有再多牢骚，也不敢同皇子叫板。
他拱手参拜，恭敬道：“有劳殿下。”
穆子宣想了想，道：“文治天下的胜负存疑，那这新的辩题，便论‘武定乾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