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霜怀揣着疑惑，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弄清楚几人讥笑的原因，那几人也没客气，笑过之后便嘲弄出声。
“她这穿的什么啊？”
“知道的是选贤大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哪个楼里选花魁呢。”
“首辅大人看到她这身打扮，胡子都要气翘起来了吧？”
“难为了首辅大人了，好容易做一次主考官，却要被这种东西污了眼。”
为了防止有人用不正当手段作弊，选贤大会的主考官一直是保密的，但大部分都是内阁大臣。
这些大臣从没有对着装做出过要求，以往也不乏因穿着打扮惊艳而名扬千里的。
萧沐霜的思路本身没错，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的主考官竟然是首辅！
众所周知，当朝首辅姚斯年两袖清风，平生最是讲究素雅庄严。
选贤大会虽未明确过一定要穿什么，但自己这一身打扮，无疑是弄巧成拙，不仅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还成了全场的笑料。
萧沐霜藏在宽袖里的手指微微攥紧，脸上的淡然险些维持不住。
白露宽慰她：“姑娘别听她们的，她们定是见姑娘艳光四射，心生嫉妒，故意在那儿胡说八道呢。”
萧沐霜没心情听她胡诌，得知缘由后，她没脸继续招摇，脚下生风似的，快速离开了能听到那几人说话的范围。
远处的顾颂见状，扇子抵着下巴道：“五姑娘这一身，美则美矣，就是不适合今日这场合。”
他说着看向萧瑾岚，奇道：“都是太师府来的，你怎么没提醒一下五姑娘，让她不要打扮得如此隆重？”
萧瑾岚一笑：“小侯爷这话说的，我也不知此次主考官是首辅大人啊，只能说五姑姑时运不济，若是从前，她早已美名远播了。”
她也不算撒谎，毕竟若不是重生，她也无法知晓是姚斯年主考。
话刚说完，萧瑾岚便觉有道目光落在身上，她顺着望去，恰好和萧沐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眼底神情，萧沐霜便没掩饰恨意，但萧瑾岚看过来时，她仍敛了情绪，对萧瑾岚露出个笑容，随后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待到近前，萧沐霜微微福身：“小侯爷，燕世子。”
顾颂“嗯”了一声，忙让她直起身子：“五姑娘的衣裳瞧着华贵得很，快别行礼了，一会儿裙摆沾了泥，可就不好看了。”
萧沐霜现在最不愿旁人提起她的衣裳，闻言僵了一下，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一旁的萧瑾岚身上。
萧瑾岚的浅紫色锦衣端庄大气，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个精心取巧的跳梁小丑，费尽心思，换来的只有讥讽。
萧沐霜心下暗恨，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选衣料的时候。
萧瑾岚从不是听话的人，那日选衣料，她故意暗示萧瑾岚选平日里不喜欢的颜色，萧瑾岚一反常态地没拒绝，顺了她的意。
那时她还沾沾自喜，眼下看来，萧瑾岚就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提前听到了风声，知晓主考官是首辅，故此选了不惹人诟病的衣料，却让自己盛装出席，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萧沐霜心底的恨越来越浓，直想将萧瑾岚剥皮抽筋。
就算不能，她也要在这大会上给萧瑾岚一点教训！
“五姑娘，五姑娘？”顾颂的声音拉回萧沐霜的思绪，“你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不舒服吗？”
萧沐霜摸了摸脸，摇摇头：“无碍。”
言毕转向燕桓，神情自然地问：“此次选贤大会，燕世子有何看法？”
燕桓板着脸，声线平直：“群贤毕至，燕某才学浅薄，不敢置喙。”
“燕世子过谦了。”萧沐霜不动声色地往燕桓那边靠了一小步，“大会人才济济，燕世子可有看好的人？”
燕桓没说话，双眼始终望着别处。
萧沐霜见状不禁咬了咬牙。
她本是不打算过来挨着萧瑾岚给自己添堵的，但瞧着燕桓在，她改变了主意——左右精致装扮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如让它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没有男子不喜欢貌美的女子，她此般模样，说不准能入了燕桓的眼。
可现实总与理想背道而驰，她都主动攀谈了，燕桓却还无动于衷，宁愿看那光秃秃的地面，也不看她一眼。
萧沐霜垂下眼睫，眸中情绪翻涌。
正此时，姚斯年下了高台，关照参与选贤大会的学子们，不多时便到了几人跟前。
顾颂与燕桓拱手参拜，姚斯年伸手扶起他们，温声道：“许久未见，燕世子一切可好？”
燕桓虽是质子，一身气度与才华却是出类拔萃，姚斯年很是赏识他，两人因此有了不错的交情。
听他问候，燕桓道：“劳大人挂心，都好，大人安好？”
“安好，安好。”姚斯年点头，回身望着芸芸学子，道，“这选贤大会，你瞧着有些意思没？”
燕桓答：“群英荟萃，自然有趣。”
姚斯年转回来，笑着用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你呀，还是这么严谨。”
燕桓不置可否。
姚斯年又与顾颂聊了两句，眸光一错瞧见萧瑾岚，问了句：“这是？”
顾颂介绍：“姚大人，这是老太师的三孙女，太师府办宴会时应是见过的，您不记得了么？”
姚斯年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啊，记得，太师常与我提起。”
萧瑾岚盈盈福身：“见过姚大人。”
姚斯年摆摆手：“不必多礼，前两日见太师有些咳嗽，可大好了？”
萧瑾岚乖巧回答：“用了些药，已无大碍。”
姚斯年颔首：“那就好，近来天气多变，太师与我一样都是老骨头了，可得多多注意身子。”
萧瑾岚深以为然：“多谢大人记挂，待回了府，我一定转告给祖父。”
二人就此话题说了好一会儿，萧沐霜看得妒火中烧，趁着他们停下的空隙，她上前一步道：“见过姚大人。”
她听姚斯年对老太师颇为关照，也想插句嘴，趁机套套近乎，没成想，姚斯年一见她的装束，眉头便不易察觉地一皱。
不等她再开口，姚斯年便以“大会即将开始，需得盯着”为由走开了。
萧沐霜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拽拽华丽的袖口，对萧瑾岚的恨意几乎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