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霜道:“你们三小姐的那支红玉鸾凤钗,我喜欢得紧,选贤大会那日,我一定要戴着它去,懂么?”
春分方才虽没在里头伺候,但在门外也听了些言语机锋,闻言立时明白过来:“五姑娘要奴婢去偷小姐的金钗?”
萧沐霜的贴身丫鬟登时白了她一眼,呵斥道:“什么叫偷?我们姑娘看得上,那是三小姐的福分!”
春分垂下头去:“是奴婢失言,可是……若是被小姐发现……”
“她不会发现的。”萧沐霜摸摸头上的玉簪,“我会给你一支一模一样的金钗。”
届时,她就戴着真的鸾凤钗去,让萧瑾岚留着支假的。
反正老夫人交代过,在外一切以太师府的颜面为重,萧瑾岚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在选贤大会与她为难。
若是事后问起,她就说自己太过中意,遂让人仿造了一支,萧瑾岚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春分稍稍放心。
萧沐霜的贴身丫鬟怕她反悔,补充道:“这些是定金,待事成了,还有别的赏赐。”
春分喜出望外,美滋滋地去了。
她进入听雨院的时间短,没有进屋伺候的资格,最多就是萧瑾岚在屋里用饭时,她去收拾碗筷,才能有机会。
然而,一连几日,萧瑾岚要么外出,要么同老太师或者萧沐霖一起用饭,听雨院的小厨房都没开过火。
春分很是着急,在拿到萧沐霜命人送来的假金钗后,决定铤而走险。
这日,萧瑾岚一早被老太师叫去书房,与她说选贤大会的事,时常被留下的拢香也去办事了,萧瑾岚的屋子空无一人。
春分端着茶水路过两次,确认四周无人后,大着胆子跨进了屋里,直奔萧瑾岚的梳妆台。
女儿家爱美,萧瑾岚素得优待,梳妆台很是奢华,台面上的首饰琳琅满目,妆奁匣子更是多不胜数。
春分无声惊叹,忍住想偷拿的冲动,动作极快地翻找鸾凤钗。
一炷香过去了,她还没翻遍梳妆台上的妆奁,也没找到鸾凤钗。
春分焦急不已,没留神碰掉了一个匣子,那匣子落在地上,摔出来的全是珍珠金银。
她急忙弯腰去捡,正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春分脸色大变,膝盖一软蹲到了地上。
她暗自稳了稳心神,垂着脑袋道:“小、小姐回来了。”
萧瑾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问你在做什么?”
她气势迫人,春分不禁咽了咽口水,没敢抬头:“奴婢、奴婢在给小姐收拾屋子。”
说着将散落的珠宝捡回匣子里,又道:“奴婢粗心,不小心打翻了小姐的首饰盒,请小姐责罚。”
萧瑾岚看了她片刻,再瞧瞧隐约被翻动过却未有遗失的其他东西,若有所思。
她的屋子,一向是由拢香和红袖收拾,其他丫鬟知晓她脾气不好,不喜旁人动她的物品,从不会来找不自在。
这个丫头进院时,红袖和拢香把规矩教得明明白白,半年来,她从未逾越过,怎地今儿就未经允许进来了?
而且,别的地方不拾掇,专霍霍梳妆台,未免奇怪。
萧瑾岚顶顶腮帮子,心下有了计较。
春分装好那匣子放回原位,福身欲告退,萧瑾岚再度出声:“站住。”
春分头皮一紧,汗都快流下来了:“小姐还有何吩咐?”
萧瑾岚道:“你手脚挺麻利的,拢香这两日有事,你便先在屋里伺候着吧。”
春分以为要大难临头,哪成想是好事!
她喜形于色,连连道谢。
萧瑾岚摆摆手:“茶水凉了,去换壶新的来。”
春分不迭地去了。
待她走远,红袖才道:“小姐,她鬼鬼祟祟的,偷偷潜入你屋里,定没安好心。”
萧瑾岚在梳妆台前坐下,取下头上的碧玉钗:“我知道。”
这几日对她的首饰感兴趣的,只有一个萧沐霜,她不介意陪这个五姑姑唱一回戏。
那之后,春分便留在了萧瑾岚身边,红袖仔细教她做事,瞧不出一丝端倪。
就这么过了几日,某天晨起梳头时,红袖给萧瑾岚试了几支步摇,萧瑾岚都不满意。
红袖略一沉吟,问道:“这些步摇大同小异,小姐既腻了,不若试试红玉鸾凤钗?”
一旁的春分听了这话,双眼瞬时亮起。
萧瑾岚从镜中看到她的反应,嘴角划过一抹笑意,颔首道:“也好。”
红袖去衣橱里取了一只楠木锦盒,鸾凤红玉钗就躺在里面。
她小心地拿出来给萧瑾岚戴上,后者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摇头:“这和今日的衣裳不搭,放回去吧。”
红袖应“是”,将鸾凤钗放回了衣橱里。
春分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红袖,默默记住了鸾凤钗的存放位置。
最终,萧瑾岚戴了一支翠鸟含珠的步摇。
用过早饭后,她倚在贵妃榻上看书,时不时吃一块手边的点心。
一碟子点心拢共四五块,很快就见了底,红袖要去添,萧瑾岚阻止了她:“吃多了腻,不如城西铺子的云片糕可口。”
说着让红袖给春分拿了些银钱,吩咐她去买些云片糕。
春分不敢违抗,拿着银钱便去了。
城西铺子稍远,她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萧瑾岚已不在屋中,她唤了几句,无人应答,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衣橱。
萧瑾岚和红袖不在,这可是天赐良机!
春分放下云片糕,快步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拿出锦盒,将红玉鸾凤钗揣到了袖袋里。
刚要把随身携带的假金钗放进去,外头突然传来说话声,春分一慌,来不及把假金钗放到锦盒里,就这么把空盒子塞了回去。
做完这些,她疾步跑回桌旁,一颗心砰砰直跳。
恰在此时,萧瑾岚领着红袖走进屋里。
见春分面色慌张,红袖故意问了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春分掌心一层细汗,勉强笑了下:“怕小姐饿着,回来时走得太急了。”
萧瑾岚看向还有一条细缝的衣橱,弯起嘴角:“难为你想着我了,下去歇会儿吧。”
春分生怕那金钗掉出来,惴惴不安,此话无异于天籁,她一福身,匆匆忙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