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雪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李姚道：“蓉娘因你动了胎气，大夫交代过要好生将养，你却整日找她麻烦，怎么，是想弄掉这个孩子么？”
萧沐雪还以为李姚是终于想起她的好才来院中，哪成想是为了柳青蓉！
她心寒不已，冷脸道：“她同你说我找她麻烦了？”
李姚面露厌恶：“蓉娘才不会如你一般无事生非！她处处替你遮掩，生怕伤了和气。”
萧沐雪问：“她没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个李姚就来气。
前段时日，萧瑾楠参加会试，他眼热不已，却没参试资格，故而心中郁郁，日日找柳青蓉排解。
柳青蓉温柔小意，令他的烦愁缓解不少，可没等他彻底缓过来，便无意间发现柳青蓉胳膊上有淤青。
李姚心疼坏了，连忙追问，柳青蓉却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他心生疑虑，正了神色问她，甚至拿出丈夫的威严，柳青蓉才吞吞吐吐地说是萧沐雪去她院中教她礼仪，不小心弄的。
说罢，她泫然欲泣地恳求李姚不要为她讨公道，以免开罪了萧沐雪，毕竟他们是在太师府过日子，萧沐雪是萧家二姑奶奶，得罪了她，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话戳到了李姚肺管子上。
他在太师府仰人鼻息多年，早有不满，上回借着柳青蓉入府发泄了一番，已算是与萧沐雪撕破了脸皮。
那时老太师在场，他都没落下风，今时今日，更是不用怕了。
念及此处，李姚挺直了背脊，道：“从前你任性胡闹，我都忍下了，可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我绝不善罢甘休！”
萧沐雪错愕地瞪大眼睛：“李姚，你出息了！竟敢这么同我讲话？”
李姚面无惧色：“我不仅敢讲，还敢做！”
“萧沐雪，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你以后若是再找蓉娘麻烦，我便与你和离！你好自为之！”
话毕，李姚昂首阔步地走了。
萧沐雪大为震撼，一把火在胸口直烧，气得心悸：“他、他！他……反了他了！”
说着，她跌坐在椅子上，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丫鬟婆子们又是拍胸口又是倒水的，忙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心腹婆子怕有个好歹，命人去请大夫，丫鬟快步跑出去，遇到了在前院洒扫的喜儿。
喜儿装作撞到她，赔不是后不动声色地问：“姐姐为何如此匆忙？”
丫鬟三言两语将前事说了，没多停留。
当晚，喜儿便将梧桐院中的事报到了红杉院。
萧沐霜听完，低声骂了句：“废物！”
她让喜儿放出流言，刺激萧沐雪去刺探萧瑾岚，没想到一无所获，这萧沐雪未免太不中用！
丫鬟给她递帕子擦脸：“姑娘不必动怒，二姑奶奶虽没探到什么，但喜儿说了，她在听雨院大摆威风，与三小姐可谓针尖对麦芒。”
“依奴婢看，她即便不能为姑娘提供有效消息，但每日去听雨院中闹上一闹，也够得三小姐受的。”
萧沐霜眉梢一扬。
是啊，萧沐雪不堪大用，胡搅蛮缠却是好人选，只要让她和萧瑾岚对上，令萧瑾岚烦不胜烦，不怕萧瑾岚不出错。
可话说回来，萧沐雪刚和李姚大吵一架，短时间内怕是无心料理萧瑾岚，她得加点料，让萧沐雪的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从梧桐院波及到听雨院。
打定主意，萧沐霜慢悠悠地擦了脸，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明日出府，去买……”
丫鬟领命，第二天便准备好了东西，在发放份例这日，悄无声息地和调换到了梧桐院中。
萧沐雪脾气暴躁，气性大，时有气到睡不着的时候，需得燃香助眠。
府中的香大多清雅宁静，她不喜欢，为此，老夫人找人调制了一款味道重一些的香，每月按着量发给她。
——这极大程度地方便了萧沐霜将其换成“噬神香”。
噬神香，顾名思义，虽有更好的助眠效果，但长时间吸入，会吞噬人的神智。
倒不是让人变得痴傻呆笨，而是会让人易怒易躁，严重之时不受控制地做出理智之外的事。
萧沐雪浑然不知，被李姚气得连用了七日，只觉心浮气躁。
丫鬟婆子们未觉异常，见她日益阴沉，便提议出去走走，散散心。
萧沐雪点点头，命丫鬟去取她的披风。
那丫鬟走太快，没留神绊到脚摔了跤，披风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若是以往，重新拿一件便是，可是今日，萧沐雪胸中燥郁，不由分说，一脚踹在了尚未爬起来的丫鬟肩上。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丫鬟吓得脸色苍白，缩着身子跪好：“是奴婢的错，求二姑奶奶宽恕，奴婢这就去重新拿一件！”
萧沐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必了！你做不好，有的是人做。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发卖了。”
丫鬟大惊，泪珠瞬时滚了下来：“二姑奶奶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小心，二姑奶奶别卖奴婢……”
其余人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萧沐雪竟做出这么重的惩罚。
愣了须臾后，心腹婆子道：“二姑奶奶，何至于此啊？春花伺候您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犯了错小惩大诫即可，如何就到了发卖的地步了？”
萧沐雪“唰”地看向她：“少废话！再啰嗦，连你也发卖了！”
心腹婆子神经一紧，当即闭上了嘴。
下人拖走哭喊不止的丫鬟，有人另取了披风来，萧沐雪却没了再出门的兴致。
她烦躁地捏捏眉心，转身回了里屋睡觉。
两名丫鬟守在外面，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一人道：“二姑奶奶愈发难伺候了，芝麻大的事就喊打喊卖的，今日是春花，明日还不知是你我中的谁呢。”
另一人接茬：“可不是么，二姑老爷总也不来院中，不然还能规劝一二。”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婆子从门里出来，冷着脸训斥：“背后议论主子，都不想活了？”
俩丫鬟低下头去，连声认错。
婆子摆摆手，让她们谨言慎行，回头看一眼睡梦中眉头紧锁的萧沐雪，深深叹息。
主子性情暴戾，苦的都是她们这些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