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正厅。
老夫人坐在首位,其余人分坐两侧,萧瑾柠换了身衣裳,跪在厅中,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流。
经过一路的冷静,老夫人的火气消了一些,但脸色仍沉得可怕。
萧瑾柠不敢直视她,抽抽噎噎地诉苦,一口咬定是萧瑾岚害她。
萧瑾岚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问:“二姐姐,你说我害你,有证据吗?”
萧瑾柠转过脸瞪她,眸子里恨不能喷出火来:“就是你!你嫉妒我比你尊贵,嫉妒六皇子殿下与我往来,所以趁此机会害我!”
“我身败名裂,你现在可满意了?”
萧瑾岚任她发疯,待她说完才起身朝老夫人道:“祖母,二姐姐的事,岚儿也很痛心。”
“岚儿能理解二姐姐遭逢大变的悲痛,但岚儿从未做过伤害二姐姐的事,请祖母明察。”
萧瑾柠冷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
“回来的路上母亲都与我说了,祖母听住持讲经的时候你不在,讲经结束,祖母等人回偏殿,你还是不在。”
“这中间那么长的空档,焉知你不是去设下诡计暗害于我?”
萧瑾岚处变不惊,有条有理地说:“今晨,我与祖母一道前往藏书阁,但并未进大殿,只因六皇子前一日傍晚差人告知我,命我为他引荐住持方丈。”
萧瑾岚的生母与玉音寺住持相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得承母荫,和住持说得上话,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特意强调是六皇子“命”她,撇开了不清不楚的猜疑,言辞得当,令人信服。
可萧瑾柠听不进去,她愤愤地问:“好好的,殿下为何要见住持?”
萧瑾岚道:“陛下失眠已久,六皇子面见住持,是为求取佛经,以治陛下的失眠之症。”
“祖母进殿不久,六皇子便到了藏经阁前的佛像下,许多僧人都看见我们在外等候住持讲经结束。”
“祖母离开时,我向祖母问安,而后才同六皇子进入藏经阁。”
“六皇子与住持商谈佛经一事,我先行回避,因不熟悉路走岔去了湖边,幸得一小师傅引我回到偏殿。”
“我才换了衣裳,便听藏书阁失火,直至现在,我都跟大家在一起。敢问二姐姐,我拿什么时间去害你?”
萧瑾柠噎住,须臾,她梗着脖子道:“你红口白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萧瑾岚道:“未下山前,二姐姐便攀咬我,为证清白,我自作主张将引路的小师傅一并请下了山。”
说着,她朝外面喊了一声,一名小沙弥走进正厅。
有位夫人一看,惊道:“呀,这小师傅我见过的,他引岚儿回到偏殿时,我正好在外头看景,瞧见了。”
不止她,另有两个人也看见了,这下无需小沙弥开口,便能证明萧瑾岚所言非虚。
老夫人心中有了数,萧瑾柠却不依不饶。
萧瑾岚始终神色如常,淡淡地道:“二姐姐若还不信,可命人将六皇子也请来。”
萧瑾柠瞬时咬紧了牙。
劳动穆子安,意味着她失贞的事也要传出去,这是万万不可行的,但若就这么放过萧瑾岚,她又不甘心。
萧瑾柠心思急转,道:“你们看见的只是这和尚回到偏殿之时,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萧瑾岚为了洗清嫌疑半路抓来的?”
萧瑾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足以应对萧瑾柠的诸多质疑。
闻言,她垂眸道:“二姐姐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将那污了二姐姐清白的贼人抓来问个清楚了。”
萧瑾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男人是她的贴身丫鬟找的,若把人捉来,这一切不就都露馅了么?
萧瑾柠急切地想说辞阻止,却听赵氏道:“在寺中时混乱,那男子早已逃跑,上哪儿找去?”
萧瑾岚面露难色,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
若是能抓到人,对峙一番自然明了,可事出之时她太过气愤,没及时下令,这会儿要人,却是没有了。
一屋子人一筹莫展,正是时,小沙弥出了声:“敢问老夫人要找的,可是一名身着紫衣、斜插一根檀木簪的男子?”
老夫人反问:“小师傅见过?”
小沙弥道:“下山时见他在半山腰,小僧瞧他走得慢,想来,这会儿应该才到山脚。”
老夫人立即命人去抓。
萧瑾柠急道:“且慢!此人抓不得!”
众人都看向她,疑惑不已——不是要公道么,为何抓不得?
萧瑾柠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内心慌成一团,情急之下胡乱道:“小和尚,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你们串通好的吧?”
小沙弥温和地说:“凡上玉音寺进香者,九成九衣着朴素,那公子紫衣潋滟,小僧这才印象深刻。”
萧瑾柠被堵得没话说,眼睁睁看着太师府的家丁跑出门去,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将紫衣男子带了回来。
那男子先被云影暗中“关照”了一通,周身隐隐作痛,再见老夫人威严肃穆,当即吓得两股颤颤,没等过多逼问就交代了。
萧瑾柠的丫鬟买通他时,明确说要玷污太师府三小姐,他如实招供,从丫鬟找上他到完事逃走,无一隐瞒。
待他说完,厅内一片哗然。
先前说见过小沙弥的那夫人道:“原来是自食恶果,小小年纪,可真够歹毒的!”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瞧着冰清玉洁,谁能想到心思竟如此龌龊!”
“美人皮,蛇蝎心,想想都要毛骨悚然了。”
萧瑾柠想不到这人一句没隐瞒地供述,惊怒又恐慌,面无人色地争辩:“不!不要听他的,他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言罢,她指着萧瑾岚,大声道:“都是你的阴谋!你买通了这些人,你们沆瀣一气!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证明你没做过?”
“奴婢可以证明!”
萧瑾柠话音方落,厅外传来一道女声,紧接着,一名丫鬟走入正厅。
萧瑾柠诧异地瞪大双眼:“喜儿?你……”
喜儿行了礼,掷地有声地说:“奴婢可以证明,此事,确是二小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