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在即,燕桓未在凉亭久待,听完禀报便去了湖心亭。
亭内,男女分席列坐,燕桓是到得最晚的,但无人在意,只萧瑾岚往这边看了一眼。
顾颂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已然在席,跑过来和他碰了一杯,随口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燕桓只喝酒,没答。
顾颂也不在意,听景王妃宣布飞花令开始,他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萧瑾岚无意出风头,虽坐在这里,但并未吟诗作对,安安静静的,瞧着很是乖巧。
萧瑾柠本欲在飞花令时表现一番,但院中的闹剧让她惴惴不安,因而也兴致缺缺。
倒是萧沐霜,先后打败两位小有才名的千金,赢得不少赞赏。
景王妃不知院中的事,兴致高昂,也开了尊口,一时之间,飞花令热闹不已。
但这热闹没持续太久,转眼天色变暗,众人依次告辞,一年一度的女儿节落下帷幕。
曲水阁前,千金贵女们上了马车,井然有序地驶离。
萧沐霜飞花令时被人关注到,有几名千金拉着她寒暄。
萧瑾岚打算先回马车等她,走近却发现燕桓站在自家马车不远处。
左右要等人,萧瑾岚往过走了三步,主动打招呼:“燕桓哥哥。”
燕桓侧过身子正对她。
萧瑾岚看他身边空空如也,问道:“在等马车吗?”
燕桓“嗯”了声,明知故问:“太师府的马车已离去多时,三小姐缘何还在此?”
萧瑾岚答:“那是二姐姐的大马车,我与五姑姑的是小马车,尚未走。”
燕桓一点也不意外,意有所指地说:“马车尚有大小之分,后宅事杂,三小姐聪慧机敏,想来不会介怀这种区别对待。”
萧瑾岚意外地眨了下眼睛。
他这是……在提醒她小心行事吗?莫非院中的闹剧传到了他耳中?
萧瑾岚暗自思量,很是懂得投桃报李。
她想了想,道:“前些时日,无意间听到祖父与父亲议事,南越朝堂动荡,燕桓哥哥也万事小心。”
她说得诚恳,清澈的眸中寻不出一丝叵测。
燕桓眸色微动,正欲回话,萧沐霜与千金们辞别,款步往回走。
正此时,小厮驾着马车过来,燕桓丢下一句“告辞”,先行一步。
萧沐霜眼睁睁看着他的马车从面前驶过,若无其事地问:“岚儿方才是在与燕世子说话么?”
萧瑾岚信口道:“他关照祖父近况,托我向祖父带好。”
闻言,萧沐霜便不再问了。
马车缓缓驶入太师府,才一下车,老夫人院中便来了人,将萧沐霜和萧瑾岚请了过去。
萧瑾柠已经在了,正与老夫人说着投壶时的盛况。
她故意道:“叶丞相家的千金一发十中,可谓全场最佳,不过很可惜,无人将名花投给她。”
叶蔚蓝的风评,老夫人虽在深宅,也略知一二,没什么诧异的。
萧瑾柠又道:“三妹妹就不似她那么厉害了,虽是结伴而行,但投壶时一支未中。”
听到“结伴而行”四个字,老夫人眉心皱了一下,看向萧瑾岚:“叶家千金行事不拘一格,岚儿竟与她合得来?”
这话听着像夸叶蔚蓝,但其实暗含着不悦。
毕竟叶蔚蓝坏名远扬,而老夫人看重名誉,萧瑾岚出去代表的是太师府,她自不想让叶蔚蓝沾染。
萧瑾岚心中明镜似的,垂首道:“恰好遇见,便一起走了一段。”
萧瑾柠插话:“叶小姐很是喜爱三妹妹呢,入席时拉她同坐,一点不外道。”
老夫人眉间的褶皱深了一些,一为萧瑾岚的交友,二为萧瑾柠的挑拨。
萧瑾岚素得老太师宠爱,在外行走更应谨慎,叶蔚蓝之流,她实在不该结交。
而萧瑾柠,看似只转述事实,那语气里的挑唆却呼之欲出,巴不得老夫人发作萧瑾岚一顿。
如此狭隘不容人,有失嫡小姐风范。
老夫人抿了口养生茶,语气微沉:“女儿节重在相看郎婿,你们却都将心思放在女儿家身上,到底是本末倒置了。”
几人同时心下一惊,知晓老夫人是在警醒她们,顿时都不再多言。
老夫人点到即止,揉了揉额角,道:“罢了,女儿节游玩一日,你们该累了,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三人乖顺告退,回各自的院落。
萧瑾岚乏得很,看了会儿书便洗漱睡下,一觉到天明。
翌日起床梳洗好,挨个去给老太师、老夫人以及父母请了安。
回听雨院时,路见萧瑾柠院中的丫鬟行色匆匆,萧瑾岚面露疑惑:“匆匆忙忙的,这是做什么呢?”
红袖道:“小姐忘记了么?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二小姐早早命人搜罗寿礼,她院中的丫鬟们都在忙此事。”
重生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萧瑾岚还真没想起来这茬。
幸而问了一嘴,否则等再晚些,准备寿礼便来不及了。
红袖道:“小姐去年送的礼压过了所有人,二小姐气了许久,今年有什么打算呢?”
萧瑾岚点点下巴:“容我想想。”
红袖提议:“要不,奴婢去别的院子打听打听,看看其他姑娘小姐们都备了什么?”
萧瑾岚无可无不可。
红袖叫来两个小丫鬟,没明着让去打听,只吩咐她们留意。
萧瑾岚没管,回到听雨院便翻腾自己的小私库。
老夫人此次六十大寿,是整岁,府中要大办,各个院子都铆足了劲在寿礼上下功夫。
萧瑾岚和萧瑾柠还算顺利,萧沐霜和萧沐雪就有些难了。
无他,萧沐霜是庶出,平时份例不如嫡出,又不似萧瑾岚那般受宠,想要备一份上台面的礼,属实不容易。
而萧沐雪虽是嫡出,但她招婿上门,小家需要开销,又要注意打点人情,为夫婿将来的仕途铺路,也有些捉襟见肘。
偏偏这个一无是处的丈夫不仅不能为她分忧,还要在关键时刻给她找不痛快。
萧沐雪忙碌多时,终于敲定寿礼,心中正高兴,却见一名婆子面色严肃地走进花厅。
这是她分去照顾李姚的人。
萧沐雪心中一紧,问:“出什么事了?”
那婆子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萧沐雪听完一把拍在桌上,勃然大怒:“好啊!他倒是长本事了!那贱人住哪儿?”
婆子低声说了个地址。
萧沐雪广袖一甩,怒气冲冲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