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叶蔚蓝已将要用的十支箭矢握在手中,见萧瑾岚不好好挑选武器,反而将心思用在名花上面,眼中露出几分嫌弃。
她抓了一把箭矢放到萧瑾岚手中,道:“与其在这儿打名花的主意,不如稍后好好投壶,表现优异了,自有无数人争抢着赠你名花。”
萧瑾岚望着手中的箭矢,胸中有暖意淌过。
虽然叶蔚蓝每次与她说话都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次次都是为她好。
不了解叶蔚蓝的人,只会被她的凶神恶煞吓退,让她那颗赤子之心淹没在流言蜚语中。
人言可畏,到时即便她再优秀,也无翻身的余地。
就像前世,她明明例无虚发,所有箭矢皆投中,到头来却被名声所累,人人惧她飞扬跋扈,竟一朵名花也未得到。
当时的叶蔚蓝,看着空荡荡的花篮,沉默良久,而后一把将箭矢折断,愤然离场。
现场那么多人,无一人安慰她。
“萧瑾岚!”
叶蔚蓝拔高的声音唤回思绪,萧瑾岚回神:“嗯?怎么了?”
叶蔚蓝拧眉看她:“快开始了,我问你过不过去,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萧瑾岚摇头,扬扬手中箭矢,笑着道:“没什么,谢谢你为我挑选箭矢。”
叶蔚蓝哼一声:“你别给我丢脸就好。”
言毕,她迈步朝比赛场地走去。
萧瑾岚确认名花的记号无误,站在原地没动。
须臾,王孙公子们缓缓走来,顾颂不知做什么去了,燕桓独身一人,游走于人群之外。
萧瑾岚上前:“燕桓哥哥。”
燕桓止住脚步,黑眸波澜不惊:“有事?”
萧瑾岚将手中的名花递给他。
燕桓眸中划过不解,迟疑片刻,伸手接过。
萧瑾岚笑道:“也不知哪家的千金能得到燕桓哥哥的名花。”
燕桓眉心微蹙,沉默不语。
后头的小厮不屑撇嘴。
三小姐这话,不就是暗示自家殿下把名花投给她么。
她是知道自己于投壶没有半点天赋,怕输得太难看,所以提前来套近乎?属实是够厚脸皮的。
小厮悄悄看一眼自家殿下,无比希望他能说一句“总之不会给你”。
无他,女儿节投出的名花,虽做不得真,但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公子小姐们的意向。
他家殿下虽为质子,却是实打实的天潢贵胄,三小姐再得宠,也是庶出,光是这一层身份,她就匹配不上。
然而,令小厮失望的是,燕桓什么也没说,只看着萧瑾岚给的名花若有所思。
穆子安也来了,她为何不给他?为何不与他搭话?反而来找自己?
燕桓疑惑无数,却听萧瑾岚道:“投壶开始了,燕桓哥哥,我先过去了。”
燕桓指尖微收,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瑾岚转身走远,来到投壶的场地时,比赛已然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叶蔚蓝。
壶口不大,箭矢理应一支一支投,却见她将十支箭矢都抓在手里,闭着右眼瞄了瞄,而后将箭矢掷出。
十支箭矢如有人牵引,整整齐齐地落在壶中,一支不落。
场中响起一阵欢呼,却又很快消弭,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赞许,在想到她是叶蔚蓝后又觉得不该夸耀。
萧瑾岚为她生出些许不平,却见她骄傲地下场,意气风发地道:“萧家妹子,加油!”
萧瑾岚笑起来:“好。”
她走向场中,步伐稳健,神色淡然,好似胜券在握。
见她拿起第一支箭矢,有模有样地瞄准,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静待她一鸣惊人。
铿——
一声脆响,箭矢擦着壶口划过,没中。
屏气凝神的人神经一松,唏嘘地嗤她。
萧瑾岚不为所动,拿起第二支,还是没中,第三支,没中,第四支,第五支……
整整十支,她一支没中。
叶蔚蓝嘴角抽了抽,脑中只有四个字:丢人现眼。
以为她能有点成绩的小姐们摇头嘲笑。
“看那样子,我还以为是个高手呢。”
“她惯会装模作样,其实没多少真才实学,习惯便好。”
“白费我聚精会神地看,就这?我闭着眼都比她强。”
“终归是庶出,吹得再好,到底是无能草包,对她有期望反而是我们的不对了。”
叶蔚蓝听得火大,张嘴欲反驳,萧瑾岚却神色自若地走过来,制止了她。
叶蔚蓝愤然:“家里没饭吃才堵不住她们的嘴么,成天就知道搬弄是非。”
萧瑾岚道:“想说便让她们说,过了今日,多的是机会找回来。”
女儿节是景王妃的场子,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叶蔚蓝朝那些人白了一眼,不情不愿地闭嘴。
场中,众位闺秀依次上场,成绩不一而足。
踌躇满志的萧瑾柠中了六支,几名小姐恨不能将她夸上天。
叶蔚蓝移开视线不看,萧瑾岚不甚在意。
投壶结束,进入匿名投名花环节。
萧瑾岚惦记着做了记号的名花,一听名花投递结束,她急忙跑到花篮边。
花篮里有且仅有一朵花,她拿起来一看,花茎比其他人的少了半截。
果然是燕桓!
前世也是他。
萧瑾岚摸了摸娇嫩的花瓣,欣喜不已。
而在她旁边的叶蔚蓝,望着空空如也的花篮,气压低得可怕。
全中的战绩,竟无人赠她一朵名花。
萧瑾岚唇线微抿,往过走了一步,欲出言安慰。
正此时,一名儒雅俊秀的男子匆匆跑来,站在叶蔚蓝与另一人的花篮中间,举棋不定。
叶蔚蓝盯着他,见他半晌没决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名花,桀骜地说:“你不是要投给我的么?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男子万万没想到还有人用抢的,颤颤巍巍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叶蔚蓝打量他:“抖什么?我能吃了你么?”
男子抖得愈发厉害,支支吾吾地道:“叶小姐,这、这……”
叶蔚蓝问:“这什么?”
男子憋出一句:“这于礼不合!”
叶蔚蓝满不在乎地道:“不合哪门子的礼?本小姐就是礼!再说,这难道不是你自愿给我的吗?”
男子被她震慑住,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周遭瞬时传来嘲弄。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女儿节的名花可以用抢的。”
“别人不行,咱们叶大小姐未必不可。”
“是啊,丞相府的嫡长女呢,谁能忤逆她?没看那公子话都不敢说了么。”
叶蔚蓝听着她们的话,再看两股颤颤的俊秀公子,忽觉面上臊得慌。
她瞅瞅那名花,将其扔还给那公子,嘟囔道:“还给你,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