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王章以身替他,更是差点命丧闯军之手。
这份磨难,他岂能忘却?
他的怜悯心,早就死在了正阳门上!
孔胤植被曝尸荒野?
他只会拍手称赞,顺便大叫一声:
‘好!’
……
王家彦双眼无光,失神的眸子,正盯着前方的虚空……
就仿佛正在走神。
……
范景文正在数蚂蚱……
好像那蚂蚁身上,有金子一般。
……
凌义渠的视线,却是在打量石雕的雕工。
对于皇帝的话,就像没听到……
……
阁部大佬们,莫说出面阻止皇帝了。
甚至,连身体都不曾动了一下。
皇帝那明显不符合“仁君”的话,被高官集体无视。
这些在甲申之变中,跟着皇帝一起逃出京师的大臣们,纷纷选择了默认。
……
至于另一边的武将们……
跟着皇帝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们,谁会鸟了孔胤植?
更何况,早前他们被打压的那么厉害,最大的那个名头,不就是衍圣公么!
孔胤植被曝尸?
关我屁事!
……
群臣各异,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
而方岳贡……
方岳贡本就看不起孔胤植,听到皇帝这正合他心意的处置,哪里还肯耽误。
“臣遵旨!”
方岳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怒吼着,接下了口谕。
“嗯,”朱由检摆了摆手:
“孔门全族被屠,罹难者何止万千!
虽然已经是初冬。
然而——
这么多尸体,若是处理不及时,会引发了瘟疫的。
天下刚刚遭灾,黎民多艰。
大明再也经不起瘟疫的蹂躏了啊!
此事,方卿家要多用些心。
时日已经不早了。
方卿还是早日出发的好。”
“臣这就去,臣告退!”
方岳贡哪里还不明白皇帝的潜台词。
这是让他趁着群臣都在忠贞祠这边,没人阻止他的时候,赶紧跑去山东啊!
他能够猜到——皇帝必然在已经京师火车站,给他准备好了专车。
甚至,这个专列,很可能就是黄得功回来的乘坐的那一辆!
而且,锅炉必然一直都没熄灭!
他可以不用等待蒸汽压力上来,人到了就立刻出发。
也就是说——
待此间事了,群臣下山,阻拦他时……
他早就没影了!
方岳贡应了一句,后退三步,转身就跑。
慌慌张张要去操劳国事的方岳贡,伸手夺过侍卫手里牵着的战马。
一鞭子下去,人就没影了。
全然没有大臣的体统……
已经五十来岁的他,也不怕将自己的门牙磕掉。
陡峭的山路,这厮却是纵马飞驰……
方岳贡这利索的接旨,麻利的执行速度。
让刚刚醒悟过来,想要反对的中低层朝臣们,憋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等下回去后,找人赶紧拦住大司空。
然后再去劝了陛下。
孔胤植虽然有罪,终究是儒门的脸面啊!
不说坚持用公礼安葬,也不说按照皇帝说的——以太师礼安葬……
最起码,也要楸木为棺,青砖裹墓吧……
就算革除了功名的读书人,死了都能青砖裹墓啊!
走了错路的衍圣公,也是儒家的门面呐!
不能太寒酸了……
……
朱由检将群臣的反应,尽数看在了眼底。
阁部级别的顶级大佬,脸上虽然沉默,却已经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主事级别的中层官吏,因为既得利益的缘故,也选择了故意忽视。
吏员出身的底层官吏,因为是从各处工地崛起的原因,天生与他是一条心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期待。
只有不高不低的小官们,脸上有了跃跃欲试的反对之色。
人数……
并不多!
无伤大雅!
这些人大都是各地进京的墙头草……
他就没给过这些人实权!
不过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稳定各地,好让朱聿键推动土地清查工作罢了!
这种人,敢跳出来,随便派个人就收拾了……
不!
唐王手上,那三万多——手持他割下来的头发的“奉圣军”,随便一个,就能收拾了!
要知道,这三万大军,可是手持“君父”“圣体”之尊啊!
收拾一个没权利的小官员,那是手拿把捏!
朱由检脸上无动于衷,依旧带着淡淡的怒容:
“黄得功,处理了孔胤植,该处理你了!”
“臣认罪!”
黄得功怎能不知道皇帝要干啥。
他依旧低垂着脑袋,一副任命的模样。
“朕让你做山东总兵,总揽山东境内一切事物。
圣人子弟,你就要给朕看好了!
你这厮……
竟然让朕痛失至圣先师全族,罪该万死!”
朱由检怒吼。
黄得功配合默契:
“陛下容禀,小臣不过武将,素来不被衍圣公看在眼底。
小臣刚刚到了山东,就亲自前往求见。
小臣想的是,兵荒马乱的,一定要看好了衍圣公他老人家。
谁知道……”
昨晚早已对好的说辞,被黄得功苦笑着说出:
“小臣连曲阜城门都进不去,就衍圣公派出的挑粪工,将小臣拜帖,丢了下来。
还声言,小臣不过是一介莽夫,岂能进了曲阜这文教圣地!”
群臣刚刚还在琢磨怎么阻拦方岳贡,怎么说服皇帝,更改了对孔胤植的处罚。
乍一听黄得功的辩解,当即所有人下意识的都冒出了一句话:
‘孔胤植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孔胤植要干啥,他们自然知道。
黄得功去山东的时候,不正是孔胤植跑去给多尔衮磕头之前么……
不赶走了黄得功,人家孔胤植,咋样才能……
——给清廷方喀拉小屁孩,递交《劝进表》的嘛!
死得好!
这家伙就是自己作死!
不过,皇帝如此苛待孔胤植,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还不待群臣琢磨明白,却听黄得功继续道:
“小臣无奈,只得暗中派人保护。
谁知道,孔胤植竟然派了孔府家丁,将小臣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腹黑苟皇帝站在了第三层,却不知道,这阴货,已经跳出了第九层。
黄得功嚎啕大哭,泣不成声道:
“陛下呐!
孔胤植羞辱小臣也就罢了,他竟然将这些为国死战的好儿郎们……
全部扒光了衣服,给狠狠羞辱一顿,才丢到了曲阜边界处啊!
非是小臣不派人保护曲阜,而是孔胤植自作孽呐!
哪怕是上个月,小臣还再次递交了拜帖……
然而,依旧被驱逐……
小臣进不了曲阜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