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石碑之后的孔胤植,内心怒骂连连!
“我孔府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果然是关外蛮夷,连人话都听不懂!
老子要跟你们合伙啊!”
“狗娘养的,你们竟然开枪打老子……”
孔胤植气急了!
从春秋战国至今,孔门屹立近三千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一直以来,孔门的立场只有一个——多方下注,追随强者。
孔门不需要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只要紧跟强者就好。
孔府的诉求只有一个——甭管给谁磕头,只要能保证孔门的利益就成!
正躲在石碑后面画圈圈诅咒清廷的孔胤植,丝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看到了。
东莪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清军朝着那石碑包围而去。
天色即将亮了。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围墙上,一个士卒,已经趴在了上面。
这人虽然穿着旗袍,脑袋上也剃了金钱鼠尾辫,枪口却瞄准了东莪的所在。
眼见孔胤植即将被活捉,这人顿时急了。
“不行!”
他呢喃道:
“将军说了,孔胤植必须死在东莪手中!
若是东莪不杀此人,也必须死在东莪手中!”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棵青松。
虽然宝塔一般层次分明的枝叶上,堆满了白雪,枝繁叶茂的青松,想要藏个人,却是轻轻松松的。
这人瞅好了退路,枪口开始缓缓移动。
扣着扳机的食指,弯了下去……
“啪!”
一颗子弹,忽然击打在孔胤植藏身的石碑上。
飞溅的碎石,将孔胤植的脸颊都划破了!
孔胤植只觉得脸蛋一疼,一股热流,顺着下巴开始滴落。
随手一抹,竟然一手血!
孔胤植懵了……
他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当即怒骂:
“狗獾子家的婆娘!
你特么玩真的?”
……
“谁?
谁开的枪?”
东莪大惊,急忙扭头四看。
然而,那士卒却早已飞扑进了厚厚的雪地上。
借着遍地石碑的掩护,一个翻身,躲在了青松后。
东莪大发雷霆。
这可是孔胤植啊!
不说朱由检给她的任务,是让“请孔门移居汉都”了。
一旦孔胤植身死,她任务失败事小,不被打入冷宫,就是烧高香了!
父王多尔衮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若是孔胤植真死了,她也就完了,如此,大清可就也完了啊!
再者——
孔胤植可是衍圣公!
这是天下士人的精神核心所在。
若是孔胤植死在她的手上,她为此谢罪倒是小事,就怕牵连了大清呐!
东莪一念及此,脸色忽然大变。
一直以来,脑海里那隐隐的晦涩,猛然豁然开朗。
“不好!”
东莪脸色苍白。
她猛然有了觉悟——朱由检的目的,怕不是让她请了孔胤植……
而是——借她的手,除去此人!
至于除掉孔家……
东莪根本就不敢这么想!
……
就在东莪醒悟过来的瞬间,躲在石碑后的孔胤植,破口大骂起来:
“好你个东虏骚比鞑子,本公与你等好言相待。
甚至,还给你等写了劝进表,让你东虏坐稳天下,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却不想,你们这群蛮夷,竟然还要杀我?
贱比咔嚓、骚婆娘,你给老子转告狗獾子——只要老子不死,不弄死你,老子就是你生的!”
孔胤植指着东莪方向,连声咒骂。
刚刚的那发子弹,要是在偏一点点,就会打中了他的脑袋。
他啥时候离死亡这么近过?
孔胤植这一串接地气的怒骂,将东莪整不会了。
身为多尔衮的女儿,自她出生时起,女真就已经成为了豪门的座上宾。
大明士人,拉拢他们都来不及呢!
谁敢当着她的面骂她?
却不想,已经是瓮中之鳖的孔胤植,竟然骂的这么难听!
东莪顿时大怒:
“给我杀了他!”
清军士卒全懵了。
啥?
不是说好了活捉吗?
……
而孔胤植,骂了几句之后,深知自己不占优势,当即转身就跑。
先秦以来,孔府碑林内,树立了两千多块石碑。
这些石碑,无一不是权贵所立。
自然高大巍峨的很。
几乎所有的石碑,露出地面,都近乎一丈之巨!
宽度也大都超过了三尺。
孔胤植身为衍圣公,自然熟知碑林的地形。
这厮几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而东莪,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到了此时,她隐隐已经有了明悟——怕是成了朱由检的刀了!
然而……
东莪不敢罢手……
她只能去赌!
赌——素来有纳娶反叛者女子为妃的大明皇帝,继续这个“祖宗规矩”……
“给我追!”
东莪再次下达了命令。
青松后。
那士卒已经装填好了子弹。
这一次,却放过了前方的孔胤植,而是朝着清军的方向,开了一枪。
“啪!”
一声枪响过后,东莪身边的章京,应声而倒。
额头上一个酒盅大的血洞,后脑勺都被掀飞了……
连一句闷哼都没有,就倒在了洁白的雪花上。
“该死!
孔胤植竟然还有这种帮手。”
东莪脸色惨白。
刚刚那一发子弹,贴着她的脸颊飞过。
炙热的弹丸,甚至掀起了她鬓角的碎发。
“给我打他的腿!
其他人,一个不留!”
事已至此,东莪只有准许士卒开枪了。
内心里的侥幸,却让东莪选择了击伤孔胤植,而不是击杀……
……
青松后的士卒,已经再次更换了位置。
就在刚刚他开枪的瞬间,敏锐的意识到远处那一座重檐房顶御碑亭上,有一个自己人。
(这时候,还没有保护历代帝王撰书的十三碑亭。
此时,仅仅只有四座碑亭。)
士卒微微一笑。
这人应该是勇卫营的出身!
那厮闪身的速度虽然很快,然而,埋伏的地方、时机的选择、行事的方法,像极了勇卫营的典操。
很显然,若是刚才他不开枪,这兄弟就会替补了他的任务。
“也不知道将军放进来了多少弟兄?”
士卒心中如是道。
自从破城门至今,他已经遇上了十几个自己人了。
“孔胤植遇上了将军,算他倒霉!”
这人心中念头闪过,却连接开了两枪,更换了三个位置。
东莪身边的清军士卒,又倒下了两人。
每一枪,都正中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