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安排人连夜审查,随后将审讯所得与财物一起,送往汉都。
同行者,还有陈圆圆。
只是,她要比一般的俘虏好多了。
不但没有被捆起了双手,甚至,还安排了一辆半装载的马车,特意腾出乘坐的位置,让陈圆圆代步。
如何处理陈圆圆……
他做不了主!
李定国是一个很传统的将军,在他心中,皇帝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就算是历史上已经几乎一无所有的永历皇帝,都能得到李定国的真心尊重。
更何况是这个时空,再复大明,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大兴之兆的朱由检了。
他可以不杀陈圆圆,却没有处置的权利。
又捉摸不透皇帝的态度,索性在职权之内,做了最好的处理。
交给皇帝吧!
饶她不死,是陛下开恩。
明正典刑,是她罪有应得。
别说没罪。
享受了贪官污吏带来的锦衣玉食,那就不是善行!
……
在朱由检的安排下,经此一战,李定国在明军之中,开始初露锋芒。
而李定国发起的天津卫截击战,不仅仅是将清军辎重夺走一半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饿着肚子的清军,才能达到朱由检的预期。
吃不饱的狼,才吃人啊!
……
沛县。
此地是山东、河南、南直隶(后世江苏)交界处。
在历史上,这一带是创业之都。
没错,就是创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创业……
多少英雄好汉,多少王朝霸业,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元朝设置的行省划分,三方彼此交融,你突出来一块,他凹进去一片,犬牙交错,彼此分割。
包括明朝在内的后世政权,依旧延续了这一办法。
沛县紧邻大运河,与山东交界一带,更是有独山湖、昭阳湖、微山湖、赤山湖、吕孟湖、张庄湖等一系列水泊地带。
比如著名的梁山泊,就在这里北方不远处。
多水网密集,就多好汉。
自古水匪、山匪,都是豪杰起家前的营生。
历史上贯穿整个清朝,持续不断的山东起义者,最钟爱的就是这一片。
平静的水网,横跨运河两岸。
枯黄中还带着几分翠色的芦苇,随风摇摆。
不知为何,一群群野鸭,在天空中飞舞,却不落下。
沿着运河,一行船队正在南下。
领头的第三艘官船上,竖着一面大纛,上书偌大的“清”字。
船首,一个头顶暖帽,铁辫子下,两根小辫左右摇摆的官员,面色忧愁。
他就是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
多尔衮进京,龚鼎孳率众迎降。
因为是最早一批迎接大清入关的大臣,被授予吏科给事中。
随后,因为朱由检一系列大胜,清军越发难支。
多尔衮为了大清的统治,接连提拔这些降臣。
就这样,龚鼎孳迁升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
并在南下之时,升为左都史使,并且让他打了头阵,作为南下先锋的前锋。
……
后方辎重,被李定国夺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清军。
虽然上面秘而不宣,甚至不准人议论。
但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龚鼎孳很是忧愁。
这该死的大清,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天胡开局,都能打成了这样!
他们给了那么多资助,随便换条狗上去,也能比大清打得好了。
怎么办?
朱由检已经摆明了要弄死他们。
只可惜,当初朱由检逃出来的时候,他们为了利益,难以达成弄死朱由检的共识。
一朝放纵,等来的却是朱由检的再次崛起。
再也压不下去了……
就特么短短不足两年时间啊!
就从一个任他们揉扁搓圆的窝囊皇帝,变成了今日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来气的霸道君王!
朱由检是吃了铁?
竟然这么牛逼?
不!
吃了钛合金钢,都没这么牛逼!
……
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嘀哩哇~嘀哩哇~
嘀哩~嘀哩~
嘀哩哇~~”
龚鼎孳正在发懵,忽然之间,一声嘹亮的唢呐声响起。
“不好!
这是明军的冲锋号!”
双方斗了这么久,龚鼎孳自然知道,明军现在冲锋号用的是唢呐。
就在他思绪转动的下一刻,只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抬头看去,只见数个黑点,正在急速放大。
“敌袭!”
领头清军将领的话语还未出口,炮弹已经落下。
“砰砰砰砰!”
明军那不知为何,威力扩大数倍的开花弹,在船队里炸开。
只是一轮炮弹,领头的两艘五千料平底沙船,就变成了破碎的木板。
清军惊呆了……
芦苇荡的后面,两里之外。
挨着大片的滩涂地,有一株大杨树。
虽然已经深秋,寒霜已经降临了一次,杨树却依旧枝繁叶茂。
树梢上大半都是黄色树叶,地上也铺满了金黄。
然而,这足足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叶郁郁葱葱。
金黄的树叶、半黄的树叶、浅黄的树叶、翠绿的树叶,交织在了一起。
五彩缤纷的黄,与宽达数里的芦苇花,波光粼粼的湖水,相映成辉。
随风飘落的金黄树叶,就仿佛是回到大地母亲怀抱的精灵,随风起舞。
好一副醉美画卷。
然而,在这绝美的秋景里,却硝烟刺鼻。
这里就是刚刚发起炮击的地方。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这遍地美景的国家,正在遭受异族侵略的痛苦。
抬首北望,祖国北疆广袤的大地,难寻一二完好的村庄。
……
大树的枝丫上,坐着一个手持望远镜的军卒。
从这里看向运河,视野一览无余。
大树前方,是一字排开的巨型火炮。
此时,炮兵们并未闲着,正在快速准备着下一轮炮击。
“兄弟们,牛呐!
首轮十发,命中七发,预定目标,全中!”
听到报靶声,炮兵们欢呼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
只是一轮炮击,两艘五千料的大船,就变成了木板。
死尸遍野,漂浮在浑浊的运河上。
殷红的献血,将浑浊的河水,染成了橙色。
“敌袭!”
“敌袭!”
龚鼎孳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白净的脸上,糊上了一大片血液。
就在他开口之前,一截飞来的残肢,插进来书童的脑袋。
红的白的,溅了他一身。
往日那让顾横波神魂颠倒的敦厚男中音,变成了公鸭嗓。
翩翩浊世佳公子,被吓得屎尿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