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国元如此询问,顾元泌疯狂点头:
“督公明断,的确是此人!”
“甚好!”
张国元冷笑一声。
顾元泌小心翼翼道:
“督公,小的下午喝多了马尿,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督公看在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份上,饶了小的一次。”
犯了错,想要保命,单靠这俩消息,自然是不成的。
没有利益,谁给你尽力啊!
方正化在江南杀疯了,为的啥——不就是皇帝内帑不足,外派太监搜刮豪门,以为国用么!
这都是朱家皇帝的老手段了!
只不过,今上做的又狠了一些罢……
既然太监们是为求财而来,那就好解决!
想保命?
丢给他一个更大的豪绅就是!
只要这份“财源”足够“广进”,自己不但没事,甚至还能成为爪牙!
顾元泌知道,虽然自己刚才供出了徽商真正的后台大牛——扬州的郑氏家族。
但是,毕竟郑家太远。
还要拿了眼前豪门,装满张国元的口袋!
他脸上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小的泰山,虽然面上只是一个乡老,然而,却是私通外藩的商贾。
他走的路子,一如沈万三之后,江南豪门走的那般,都是航海通藩,以谋其利。
小子曾进过一次他家的银窖。
就小子进去的那一座,藏银足足三百多万两!
至于金子,更是堆满了一个耳室。
这还不算玉石、珠宝、玛瑙、西洋奇珍!
老督爷明鉴,小的只是一个不被信任的外人,进的银窖,自然不是最大那个。
却能有了如此财富,他家银钱之广,就可以想象了。”
张国元呵呵一笑,促狭道:
“你这东床,就不怕翁舅责骂吗?”
顾元泌脸色一板,一脸正气道:
“督公错矣!
身为大明官员,自该为我大明,为我君父排忧解难。
今日君父用度不足,国家财政困难,身为大明一守备,岂能不思为国效力?”
顾元泌说的正气凛然,实则暗中却有着小算盘。
这些年来,自己使用守备的身份,帮助岳父家里走私,早就熟悉了他家的渠道。
只要张国元动了岳父家……
岳父家族倒下——他立刻就能“白手起家”!
张国元呵呵一笑。
嘴里都是仁义道德,骨子里都是生意!
“唔!”
张国元大有深意的看了顾元泌一眼,却是笑呵呵的道:
“你能有这份心,也是极好的。
放心做你的守备,其~他~事~,一切无忧!”
张国元重重的咬在“其他事”上。
顾元泌瞬间会意,赶紧匍匐在地:
“督公在上,小的今后肝脑涂地,必为督公马前卒尔!”
“嗯!”
张国元点头,淡淡的道:
“陛下有命,着我营建汉江商号卖场的高墙,以免被歹人觊觎。
有些时候,本督不好贸然出面。
你可知道要如何做了?”
顾元泌大喜,急忙重重点头:
“督公放心,只要有小的在,必然不使魑魅魍魉,坏了督公的大事。”
张国元挥手,这才让他起来。
顾元泌嘿嘿笑着,站在一边。
……
张国元离开了这处“金屋藏娇”的别院。
至于院子的归属权,张国元连体都没提。
只要顾元泌不想死,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张国元空着手,领头而走。
身后的军卒,有人捧着那个“大西瓜”,其余的兵卒,却是人人扛着一个箱子。
才五十个士卒,就算每人抗一百斤银子,顾元泌也送得起!
……
夜幕深沉,张国元伏案。
他将刚刚在顾元泌处,探来的消息,写于纸上,准备连夜派人送往南京,交给方正化。
扬州郑氏……
这可是条大鱼!
至于宗灏盗取举人身份,就算是江南官场的窝案,却也已经不重要了。
以张国元的级别,自然知道皇帝的打算。
江南……
除了他们布局的这些城池,除了他们给予了官印的这些官吏……
都随他去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人家一心“求仁得仁”,又何必拦了他们的“财路”!
侍女挑了挑油灯的灯捻,室内又亮堂一些。
“剪烛吧。”
张国元写下最后一句话,亲自吹干了墨迹。
又拿来特制的牛皮信封,将信纸折起来,放进去。
仔细的压平。
侍女递来朱漆。
张国元封了口,用朱漆涂在信封口部,待将干未干之时,拿起自己的印戳,盖在上面。
“取锡筒。”
身后的小太监,急忙拿出锡筒。
又融化了锡水,以备使用。
张国元亲手将信封卷起,塞入锡筒内,用锡封了口。
再次盖上印戳。
这才交给早已等待多时的军卒:
“此事重大,带了两百人前去南京,记得亲手交给方督。”
军卒应了。
张国元挥手,让人这就离去。
他伸了个懒腰,侍女急忙上前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腰背。
见张国元忙完了正事,侍女笑道:
“爷,江南画舫、书寓多巧儿。
爷可要挑选了可人儿,送往京师,以为陛下解闷?”
“书寓的姑娘?”
张国元哑然失笑。
他摇头:
“陛下乃我华夏天子,君威四海。
区区一窑姐儿,纵然被抬得再高,也不过一卖笑之徒尔!
送往陛下面前……”
张国元挥手,让侍女停了手:
“她们不配!”
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
何谓大明得国之正?
这是驱除鞑虏,重建中华,将华夏从任人奴役之中,再次拉出来的天子啊!
这是人皇!
太祖为何将昔日蒙元加在汉家百姓头上的“差发”,不但不改名,反倒是又加在了他们头上?
这是正本清源!
张国元瞥了侍女一眼:
以窑姐配人皇……
亏得你说得出来。
侍女惶恐,低头不敢言语。
张国元摆了摆手:
“做好你的份内事,本督身负国命,岂是你能掺和的!”
张国元言语很重,然而,侍女却是放了心。
既然挨了训斥,就代表这事过去了。
她解释道:
“爷明鉴,婢子今儿路过街上,听得茶楼里的说书人,在说秦淮河上姑娘的名头。
一时间被人迷了心窍,才有了这荒唐的话。”
“吹捧尔!”
张国元再次挥手:
“这就像咱家商号里的饮料,一句——若是三国有糖精,袁术未必不丈夫。”
好家伙,不过是煮沸的白开水,加了点石榴汁染红,丢了颗糖精增甜……
装在清澈的玻璃瓶内——
就那么一大口,就能卖了二两银子!
江南姐儿出名,也不过是这糖精饮料的法子罢了。
说白了——广而告之,以谋大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