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按照《大明律》,女子与人私奔,地位同妾,主家那是可以买卖的。
然而,红娘子可不是寻常人。
走江湖的出身,又亲自领兵作战,一身的英气。
莫说汤氏只是小户出身了,便是官宦家里的小姐,也是不敢拿捏的。
更何况,皇帝亲赐红娘子“女英雄”的名号,更是有着三品诰命的封赏。
在这李家,红娘子的话,甚至比老夫人赵氏说的话都还好使!
李岩虽然身在新闻署,许久不曾回家,却也知道这些。
当即便先将自己还要走的事情,交代给了她。
红娘子伸手戳着李岩腹肌:
“相公怎么还有公务,不是都忙碌了一个多月吗?”
李岩笑笑:
“娘子,咱们终究是降臣,陛下信任与我,我自然不能做了推脱。
再说了,腹中孩儿,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要为他谋划的。
娘子放心就是,陛下说了,只要我这一次做好了,就会许与皇亲。
到那时,咱们就既是勋贵,又是宗亲,这可是与国同休的好事!”
红娘子一听,眉梢的阴云这才消散。
她弯着嘴角:
“这么说来,陛下也不是不近人情的。”
“是啊,民间终究传言太过,为夫在皇帝身边这一个多月,这才明白,咱们的这位陛下,哪里是传言里的那般人哟!”
红娘子摸了摸肚皮,咯咯一笑:
“孩子,你倒是生了个好人家,还未出身,皇帝就已经给咱了名分。”
李岩轻轻将手放在红娘子隆起的肚皮上,感受着那微微跳动,嘴角噙着笑意。
疲惫感阵阵上涌。
红娘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不见丈夫回应。
她诧异的扭头,却见丈夫早已睡着。
“睡吧,睡吧……”
红娘子笑呵呵的将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住了李岩裸露的胸膛。
枕在李岩臂弯,看着头顶蚊帐。
透过隐隐约约的帐纱,能够看到那崭新的房梁。
她拿起丈夫的手,放在一边,轻轻拍着肚皮,嘴里哼唱道:
“孩子,快快长大,爹娘给你挣位子……”
……
夜幕深沉。
朱由检在布局出宫事宜的时候,丁伟已经赶到了大学城。
“哟,原来是丁助教。
你不是请假了吗?”
看守大门的百户,笑呵呵的对丁伟说了一句,却照例伸出了手。
丁伟点头致意,随手将自己的腰牌递上:
“劳烦军爷了。
我本来已经回去了,忽然想到有个实验,该是有了成果,这就又连夜赶回来了。”
看门的百户,验过了丁伟的腰牌,打开大门,放丁伟进去。
嘴里还夸赞道:
“丁助教果然忠于国事,我等虽然只是丘八,却也佩服得紧。
丁助教慢走!”
百户挥挥手。
“多谢!”
丁伟笑呵呵的摸出一包烟,撕开包装,先给自己点燃一根,将余下的带着盒子,一起抛了过去:
“晚上露水重,兄弟们都抽根烟提提神。”
百户见到丁伟已经先吸了一根,这才挥手抓住烟盒:
“多谢丁先生了。”
丁伟挥了挥手,告别门卫。
踩着踏板,驱动蒸汽机车,朝着石油与工业学院的区域开去。
大门口,百户就这火把一看,嘴角带上了笑容:
“哟,是华子啊!
丁助教出手真大方,不愧是能够和官家做了买卖的,就是豪气。”
那百户眼睛一亮。
这可是他们抽不起的好烟。
黑市上,一包烟,就能顶上他这个百户几年的俸禄了。
他随手抽出三根,抛给一边的军卒:
“哥几个,你们先抽。”
黑夜下,百户的眼神闪烁着。
虽然丁伟是大学城的助教,他们都认得。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学城可是重地!
虽然除了他们这些明哨之外,还有好几拨暗哨,百户却不敢稍有怠慢。
让人先试试“毒”,是操典规定必须的动作。
“头,谢了!”
三个得到了香烟的军卒,呵呵笑着,三人就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华子。
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在路灯的照耀下,缓缓飘散。
黑夜下,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
百户等了一刻钟,见到三人并无不妥。
这才自己也抽出了一根,将剩下的连带盒子一起,丢给了手下:
“都分一分!”
……
“嘎吱!”
丁伟在自己的实验室外,停下了车。
他随手封上进气口,掏出钥匙,打开了实验室的房门。
摸着黑,从门口摸出一根火折子,按在了锅炉进气口的铁板上。
锅炉内煤炭熊熊,铁板早已火红。
不一会,火折子上就出现了火星。
“呼!”
他使劲一吹,火折子燃烧起来。
丁伟关上进气口,手持火折子,走进实验室内,点燃了油灯。
黑黢黢的实验室,瞬间有了光亮。
合上盖子,将火折子熄灭,丁伟拿起蜡烛,点燃了所有的油灯。
昏暗的实验室,瞬间明亮起来。
使劲挤挤眼皮,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丁伟急忙朝实验台看去。
只见一个个瓶瓶罐罐,还完好的停留在原处。
玻璃烧杯内的液体,依旧还在。
“呼!
还好,还好!
今天的试验都还在!”
他仔细数了数,又拿起实验记录比对一下,见到数量对得上。
丁伟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手提着油灯,又走向了隔壁房间。
待他回来,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铁笼子。
十几只灰鼠,叽叽吱吱的叫着。
“小乖乖,今晚辛苦你们了。
只要这件事成了,我就给你们放生。”
丁伟一边戴着棉布厚手套,一边对实验鼠许诺道。
他小心的打开笼子门,取出一只老鼠,没有戴了手套的右手,却拿起一根毛笔。
没有橡胶,无法制造吸管,只能使用毛笔代替了。
反正都是取水,都一样……
丁伟伸手,在实验台的第一个玻璃烧杯内,沾了一下浑浊的液体,左手一捏,那吱吱乱叫的老鼠,就张开了嘴。
丁伟将毛笔上的水珠,滴进老鼠嘴里。
眼看着咽下之后,又滴了几次。
这才将老鼠放在地上的空笼子内。
“唰唰!”
他回到实验台,扭头看了看座钟,拿起铅笔,在便签上写道:
‘子时末时六刻一字又两分,甲字瓶,甲字号笼老鼠吞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