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泥土哗哗哗流下。
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碎土粒,小将懵逼了。
“这……”
“这竟然是从留白的春地里,铲出来的泥土?”
天啊!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自己刚才隔着粮袋捏了捏,手中是颗粒感了。
原来!
这特娘都是从没种庄稼的春地里,铲出来的泥土啊!
(没有化肥时代,或是隔一年,或是隔两年,是要有一季不种庄稼的。
若是不种麦子、油菜等冬季作物,就叫春地。
若是不种玉米、绿豆等夏季作物,就叫白地。
留白地虽然不种植庄稼,却要依旧翻田。
这是为了恢复地力、铲除杂草、根治病虫害等。
这种留白的田地,翻田后,在风吹日晒中,泥土呈现颗粒状,像极了麦粒。
尤其是红土地、黄土地,泥土颗粒更是坚硬的很。)
“竟然是泥土!”
“不!
不可能!”
李定国瞪大了眼睛。
他抽出腰间佩剑,一袋一袋的捅了进去。
然而……
哗哗流下的“粮食”,全都是泥土颗粒。
……
“不!
这不可能!”
徐启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嘶吼道:
“这是老子亲眼看着从粮库里装车的粮食,怎么变成了泥土?”
徐启元惊呆了。
为了给李定国送粮,他可是不顾自己这个封疆大吏的尊贵与矜持,亲自深入肮脏的粮仓,亲眼看着民夫装车的啊!
甚至,为了防止粮食被掉包,这一路上,更是亲自押送。
天啊!
这些粮食,是啥时候被掉包的啊!
一直处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粮草,莫名其妙被人掉包,徐启元惊呆了……
……
陈万家鼻青脸肿。
却努力睁大了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不!
这不可能!”
陈万家惊呆了。
咋可能?
这些粮食是啥时候被掉包的?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粮车旁边啊!
就算将粮车交给了刘调元看管,他也没有离开左右啊!
他一直都在粮车旁边看着啊……
……
“艹恁娘!”
冯双礼状若疯魔,连续劈开百十袋,却全都是泥土。
他怒气冲冲的跑到酒桌边,抬脚朝着陈万家踹去。
“咚!”
陈万家被一脚踢飞。
这一脚,力气极大,很显然是动了杀心。
然而,被刘调元动了手脚,一巴掌震散颈椎的陈万家,却爬都爬不起来了。
“我……我……我……”
陈万家难以置信的在地上蠕动着。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
无法站立的恐惧,甚至压住了陈万家心头被不知不觉调走粮食的震骇。
“艹恁娘!”
冯双礼大脚丫子直踹,一边踹一边怒骂:
“狗日的,竟然敢耍我!”
本就粮草就只能撑十来天了。
又让手下吃了一顿干的,还白跑了一趟。
一旦拿不到粮草……
这次回去,大军一定会逃亡的!
完了!
大西军完了!
……
李定国怔怔的看着一袋袋“粮食”,被军卒们捅破了麻袋后,变成了泥土。
嫩稚的脸庞,变得苍白。
完了!
定军山大营完了!
义父完了!
大西国完了!
……
大西军士卒,已经癫狂。
刚开始,还有人解开绳索,查看袋子里是不是粮食。
然而,当一个个麻袋,被打开后,变成了泥土。
士卒们疯狂起来。
挥刀就劈!
仗剑就捅!
长枪穿刺!
一个又一个麻袋,被刺破了。
一股又一股泥土,哗哗的流着,在地上堆积去了圆锥形的小土堆。
……
两万多个麻袋,全部都被刺穿。
却全都是泥土……
竟然连一颗粮食都没有!
纵然李定国带来的一万兵马,都是大西军的精锐,也已经人心慌乱。
完了!
没有粮食,纵然李定国是军神,也坚持不了十天时间了……
莫说是野菜了,定军山能吃的草叶、树根,全被刨了出来,磨成糊糊,掺进了稀粥内。
拿不到粮食,定军山大营,再无转机……
……
“为什么?”
李定国一把将徐启元拽了起来。
儒雅的脸庞上,已经扭曲狰狞。
“为什么要耍我!”
李定国咆哮。
“我……”
徐启元满脸苦涩。
被耍了!
被人耍了啊!
要是被文人耍了,他倒是还能接受。
谁特娘知道,竟然被几个武将耍了!
还特娘是造反出身的招安武将!
徐启元难以接受啊!
他娘的,竟然被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百姓给耍了一道,
为什么?
为什么会中了几个泥腿子的招?
徐启元满脸都是失落。
身为自幼饱读诗书的豪门嫡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
徐启元是看不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的。
然而,当他被他几乎从未正眼看过一次的泥腿子按在地上摩擦……
徐启元的骄傲、自尊、自傲……
他的精气神,全没了……
……
“老狗!”
李定国一把将徐启元掼在太师椅上。
他怒瞪双眼:
“姓徐的!
那东虏鞑子,不过是沐猴而冠,不过是率兽食人一贼酋!
你们都能献上百万粮食,都能帮着他们打入关内。
都能将亿万江山,拱手献上!
老子是汉家儿郎!
老子们大西,虽然是流寇出身,建立的朝堂,却也是我汉家天下!
我义父更是科举取士,给了你们世家治理国家的机会!
为何你们宁可给狗鞑子送粮,却要拿泥土来戏耍我大西?
你为何却拿泥土来搪塞我汉家朝堂!
为何?
这是为什么?”
李定国怒吼如雷,吐沫星子喷了徐启元一脸。
徐启元无言以对。
豪门出身的他,被几个泥腿子摆了一道……
这打断了他的精气神的。
外好是个文人……
外好摆在文人的手上,他都不会这么无力啊!
偏偏摆了他一道的——是几个早上还在面前毕恭毕敬的泥腿子……
徐启元两眼无神……
无言以对……
……
“二爷,与这些无国无君无父无族的狗贼,说这么多干甚?”
冯双礼一把从士兵身上,抽出腰刀,照着陈万家拦腰劈下:
“这等狗贼,不杀他们,难道留着过年吗?”
寒光四射的刀芒,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刺痛了陈万家双眼。
眼见就要一刀两断,陈万家凄厉的嘶吼:
“不!”
“咔嚓!”
大刀落下,陈万家被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