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辅笑了:
“对,这就是典故所载的‘五比丘问佛:当着何衣?佛言:应披衲衣’。
汉传佛家的穿着,也就是俗称的袈裟,就是这三种颜色。”
“到了南北朝时期,北周武帝曾因‘灭高者黑’的箴言,短暂的将佛门衣衫,改为黄色衲衣。
但是,此时的僧袍,则是带着红色的黄,并非是而今的这个黄色。”
在汉家文化中,青、赤、黄、白、黑5种纯正的颜色,为华夏正色,分别对应五行。
黄色属土,意为土行。
这就是皇帝死后为啥要穿黄色的原因。
伴随着封建王朝的延续,这五种颜色,就被定为正色,是官方颜色。
(现代有人为了怼女频文的——男主没事就“白衣飘飘”,于是说——这是古代农夫才穿的颜色。
这个说法实则也不够准确。
先秦至汉朝时,百姓穿的叫原色,就是纺织出来不漂染的原本色彩。
在色泽上,呈现……呃……就是不漂白卫生纸的那种颜色。
到了汉朝之后,伴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除了特定五种颜色的丝绸织物外,就不大限制百姓的衣裳颜色了。
至于明朝,甭说颜色了,农夫穿丝绸,也没人管你。
当然,商贾不行。
你在自己家穿,没人搭理你,要是在大街上还穿着丝绸,遇上个较真的官吏,就拉你去官府挨巴掌了……
甚至,大明百姓结婚,婚服竟然是官服!
不可思议吧!
不但男子可以穿官服,女子更是可以穿只有诰命贵妇才能穿戴的凤冠霞帔!
更是直接让你用大红色。
这可是明朝龙袍的颜色啊!
无法相信吧?
大明对百姓,真的没话说。
还记得开这本书的时候,有人说‘原来你皇汉啊’,特么的老子堂堂汉人,不皇汉,我跪舔你鞑清啊!
汉家祖宗的荣光,我身为汉人作者都不宣传,那特么不是汉奸了么!
我不光皇汉,我还皇宋、皇唐、皇秦……呢!)
……
马岱这个粗人,听闻张罗辅的话语,只觉得一阵阵知识,穿过了大脑,却仿佛什么都没留下……
张罗辅遇上了个愿意倾听的好听众,啰啰嗦嗦道:
“国朝定鼎后,太祖定下规矩:
僧侣常服茶褐色,玉色袈裟,讲僧常服玉色,浅红色的袈裟,教僧常服皂色,浅红色袈裟。”
马岱瞪大了眼睛。
这个颜色……
这不是青色僧袍寺庙里,那些和尚衣服的颜色吗?
张罗辅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笑道:
“而今这些黄袍僧人,却非是汉传佛徒,而是藏传佛徒。”
“成祖爷颁下藏佛统领佛门后,黄衣僧教,就逐渐传到了大明腹心。”
“这些佛徒,因为藏地佛门地位很高,不事生产,由百姓供养。
这些人的衣衫更为华丽,别说不穿打补丁的衲衣了,袈裟上甚至还要描绘金线、银线!
藏传而来的这些和尚,都是只靠香火生存的。
这些人,就是吞并道门的主力。”
(后世青衣僧已经很少见了,几乎都是黄衣僧。
这两者的最大区别,就是青衣僧自力更生,黄衣僧……
算了不提了!
当年在蕉岭县,没少跟和尚坐在一个烧烤摊上喝酒吃肉……)
马岱脸上的刀疤抖了抖,活像爬了一只蚯蚓。
他还是有些不懂。
张罗辅摇头苦笑:
“马兄只要记住了,青衣僧虽然也是夷人教徒。
但是,经过一千多年的驯化……
他们虽然也有为非作歹者,大部分僧众,却是能够自力更生的。
今后马兄若是遇上了面容清癯,身上僧袍打着补丁的,一定要记住了——这些人需要仔细甄别之后,才能动手。”
马岱挠挠头:
“是不是就是说,长得瘦巴巴的,衣衫破烂的和尚,就是好和尚。
衣衫华丽、肥头大耳的和尚 ,就是要杀的?”
“呃!”
张罗辅被噎的几乎无语。
他苦笑道:“马兄的这个理解,也算是可以……”
张罗辅已经解释不通了。
感情他说了这么多,马岱就记住了这一句啊!
不过……
倒是也可以这么分辨。
虽然不大准确——甭管什么教派,哪怕是朝廷,还不是有大量的为非作歹之徒。
单纯以教派定好赖,本质上就是不准确的。
大部分道家弟子,的确每每国家危难,总会下山抗争。
然而,一样是有为非作歹的妖道!
一棍子打死,历来都是不可取的。
马岱挠挠头,低声嘟囔几句。
张罗辅正想问他在说什么,又急忙忍住了。
他怕被气死……
夜幕渐深。
张罗辅躺在客房内,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回想起这些时日以来的见闻。
不知何时,正当他昏昏沉沉欲要睡去的时候……
木板墙忽然被人踹了几下。
张罗辅猛然惊醒。
伸手就朝枕头下的宝剑摸去。
马岱的声音,却隔着墙壁,传了过来:
“张兄,张兄!”
张罗辅揉揉被惊醒后有些发昏的脑袋,苦笑道:
“马兄,可是有事?”
隔壁的马岱对他吼了一句:
“张兄,明日咱们就要带兵打下浚县、滑县,吃下北直隶的大名府,为南归百姓打开通道。
明儿咱们的任务重着呢!
张兄早点睡啊!”
言毕,隔壁就没了动静。
少倾,鼾声渐渐响起……
马岱特意唤醒他,给他说了这个屁话后,就睡着了……
张罗辅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北地百姓被鞑子残酷虐杀,陛下将他调来河南府后,他就与孙徵兰数次商讨战局。
最后,双方达成了共识,黄河以北的怀庆、卫辉、彰德三府,是一定要拿下的!
最好还能夺下北直隶的大名府。
这么一来,狭长的河北部分,就有了足够的宽度。
维持住这个通道,北方被鞑子阻拦的百姓南下道路,将会再次打开。
此举,将会让无数百姓,得到生存的机会。
……
张罗辅浑浑噩噩的想着,越想,睡意越无。
听着隔壁鼾声如雷,张罗辅止不住轻声骂道:
“混蛋,老子都睡着了,你丫的给老子喊醒!
现在你鼾声这么大,让我怎么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