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道,自己满手都是黑污,这一抹,不但没有搓掉脸上的浮灰,更是抹成了一张大花脸。
毕懋良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三个的大门牙:
“陛下啊,是老臣啊,我是毕懋良啊!”
朱由检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正准备装疯卖傻走掉算了。
谁知道,衣摆又被另一人抓住了。
却是毕懋康这厮。
这家伙不但抓住了朱由检的另一边,更是带着几个徒弟,将朱由检给围在了中间。
这下好了,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朱由检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老人一围,他总不能强行走掉吧?
万一这俩老宝贝擦着了伤着了,朱由检可就后悔莫及了!
他只得翻身下马,装作刚刚认出的模样:
“哦,原来是二位毕爱卿啊!
什么风将二位老臣给朕吹来了?”
朱由检打哈哈,二毕却不放过他。
只见毕懋康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生怕皇帝又跑了,一边却嘴皮子一阵开合,话如连珠道:
“陛下啊,烧铁的高炉我们搞出来了。
工匠们正按照我兄弟俩编纂的步骤,正在扩建呢!
铁水混合熟铁,直接融合成钢块的炼钢高炉,我们俩也搞定了。
那水泥炉子,我们也和宋老官、王老官一起搞定了。
陛下您快点再给我俩一些宝贝,咱们手痒啊!”
“去去去!”
毕懋康的话,皇帝都还没开口呢,却惹恼了大哥毕懋良。
只见这厮毫无兄弟情的,将毕懋康一把推开。
毕懋康仿佛立足不稳,朝后倒去。
惹得大徒弟张继孟,急忙伸手去扶。
毕懋良喋喋不休道:
“你小子,胡说什么?”
“什么几张图纸?”
七十多岁的毕懋康,直接被大哥训斥成了孙子。
转身,这可爱的老头儿,却腆着笑脸,凑在了朱由检面前:
“陛下饶恕则个,家弟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毕懋良前半句话还像个人话,后半句就露出了真面目。
只见他乐呵呵的笑着,右手攥紧了朱由检的衣袖,左手做着数银票的动作:
“陛下啊,您那些宝贝图纸,给咱个几十张的,便是百张咱也是可以的。”
朱由检一阵无语。
这家伙,原来是嫌弃自家兄弟说的数太少了啊!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还要朝朱由检的怀里摸。
他记得皇帝的那些宝贝,可都是从怀里掏出来的。
皇帝的百宝袋内,必然还有很多好东西啊!
朱由检双手死死的捂着胸口,急道:
“朕怕了你们了,朕怕了你们了!
快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常言道:老小孩,老小孩,人老如小孩。
毕懋康二兄弟年岁已经很高了,当君臣之间的隔阂,随着朱由检的平易近人,被二毕看明白了“真面目”之后,二毕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这也是朱由检为二毕担心的原因之一。
因为两人的举动,在常理上来说,很像是老年健忘症的前兆。
这个病可没法治啊,而且下一步必然是会演变成老年痴呆的!
见到皇帝服软,刚刚还倒在张继孟怀里,一副奄奄一息模样的毕懋康,一个翻身就站稳了。
他急道:
“莫不是陛下将宝贝放在皇宫?
走臣这就跟着陛下您去取去!”
我去!
感情您老是装的啊!
毕懋康,你这是吃定了我啊!
朱由检苦笑一声,只得随了二人的愿。
他开口道:
“哪里还有什么宝贝,朕画的那些图纸,大都交给你们了……”
皇帝的一句话,却是让二毕对视一眼。
两个昏花的眼珠,竟然齐齐变得明亮起来。
大都交给他们了?
那就是说还有私藏货啊!
嘿嘿嘿!
毕懋良对弟弟挤了挤眼。
毕懋康瞬间会意,他们两兄弟,这是压榨的还不够彻底啊!
毕懋康正要装头疼脚疼屁股疼,准备好好讹诈几张图纸出来。
却见皇帝一拍额头,满脸无奈的换来了亲卫。
朱由检拆掉了枪管,指着光滑的内膛道:
“二位卿家,你们看,这枪管内壁是光滑的。
士卒们在发射之前,更会轻敲弹子,让子弹更加贴合枪膛。
可是,为什么发出的弹丸,纵然是熟悉枪械的军卒,也很难击中百步之外的目标呢?”
二毕一楞。
张继孟也不扶师傅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枪管。
对啊!
这些新枪,因为扩大了内径,增大了装药量。
是以纵然在一百步外,只要换上了铁子,还是能够射穿半扇猪的。
但是,就算军中最厉害的枪手,也很难对八十步外的目标一击毙命!
若是换上寻常军卒,则只能击杀五十步之内的敌人。
也就是说,新枪的特性,并没有被真正的发挥出来!
哪怕是皇帝让他们增加了能够微调的准星,也不行!
这不就等于——浪费了这么好的枪了么!
这是为什么呢?
……
徒弟都明白的道理,二毕自然瞬息间就想清楚了。
毕懋康急忙道:
“陛下快说,该怎么才能增大精准射程的距离?”
朱由检嘴角勾起。
实际上想要增大有效杀伤距离的办法很是简单。
无非是膛线和长条形弹头罢了。
朱由检在地上找了找,找到了一块拇指大的小鹅卵石。
这小石头,圆溜溜的,几乎可以拿来当做弹珠玩了。
石子的表面有一片白色的区域,大约占据了一面的三分之一大小。
这种杂色石头,在江边上很常见。
朱由检将石头的一半装进枪管内,然后屈指一弹。
石头在弹力的推动下,咕咕噜噜的从枪管另一头滚了出去。
当石头弹出枪管之后,因为快速旋转,是以原本的青色石块,在白色杂色的作用下,就形成了一道幻影。
视线里的石子,就仿佛是青色石子上,环绕了一圈白色一般。
毕懋康毕懋良两人,瞪大了眼睛。
啥意思?
张继孟也皱紧了眉头。
皇帝必然是有深意的。
只是……
究竟是什么呢?
朱由检又重复了几次,而石子每一次都是变了颜色。
这说明,石子每次都在旋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