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十几种中药,熬制的药汤,主药是艾叶。
仔细看去,只见深色的药水里,竟然带着丝丝白色的粉末状。
那是生石灰。
三人穿着衣服,就这样跳进了烫人的水池内,将整个人都浸泡进去,不露出一丝一毫,甚至就连头发,都不露出来。
发烫的池水,再加上里面掺了生石灰,不但烫的人生疼,甚至还带着烧灼一般的刺痛感。
三人憋着一口气,泡了很久,直到受不了了,才伸出头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次潜入水底。
刘文炳换了四次气,再露头换气时,才听到竹哨声响起。
“好了,时间够了。
走,赶紧去清洗赶紧,要不然,生石灰会将皮肤烧出泡的!”
刘文炳紧闭着双眼,摸索着拍了拍两个军卒的身子,提醒了他们一声。
说完,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朝着另一边的清水池跑去。
有道是熟能生巧。
这套流程,早已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刘文炳,纵然闭着眼睛,脚下也丝毫不停。
刘文炳一边跑,还一边脱着衣服,不一会,就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噗通一声,跳进了清水池内。
两个军卒也是一样的动作,跟着刘文炳的脚步,跳进了清水池内。
刘文炳认真清洗干净了头发,这才浮出水面,长出了一口气。
“呼!”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睁开了眼睛。
“刘兄,情况怎么样?”
巩永固站在五丈外,扯着嗓子问道。
刘文炳游到了水池子边,靠着阶梯,坐了下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巩兄,我觉得成了。
我们昨天投进去的一百只兔子,九成都已经病倒了。
这就算了。
毕竟兔子体型太小,不足以证明病毒的威力。
我们按照陛下册子里指点的那样,将之前装在玻璃瓶里面保存的死尸腐肉溶液,取了一滴,喂给了买来的三十个死刑犯!
不过才一天时间,这些人都出现了发病的症状。
这也就是说,只要是密切接触之后,感染率是恐怖的百分之百!
而且,十二个人的臂弯处,都已经出现了疙瘩!
按照之前观察到的规律,他们将会在一天后出现咳血的症状,两天后浑身遍布疙瘩,三天后死亡!
也就是说,致死率是百分之二十五。”
巩永固直起身来,弯腰行了一礼:
“刘兄,巩永固欠刘兄一条命 ,今后我这百十斤肉,就是刘兄的了!”
刘文炳呵呵一笑,并未回礼。
他早已将自己当做了死人,些许俗礼……
算了吧,还在意这些作甚!
当一个人连命都准备不要的时候,没有什么是还能让他动容的了!
……
巩永固给刘文炳行礼,是因为刘文炳将最容易感染的活,自己揽下了,却让巩永固守在了这陆地上,负责一应物资的供应。
刘文炳靠在水池边喘息了很久,这才开口道:
“巩兄,现今我们搜集的各类腐肉,已经足足上万斤之多,我觉得是时候动手了,你的意思呢?”
巩永固笑了起来:
“正有一个陛下那边的好消息要告诉刘兄!”
“哦?快说!”
刘文炳直起了身子,满脸喜色的看着巩永固。
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巩永固嘿嘿一笑,朝着西方拱了拱手,这才道:
“今天上午刚刚得到的消息,陛下已经几乎全取了湖北大地!”
“什么!”
刘文炳腾的站起,不顾自己一丝衣服都没穿,就这样,立在了齐腰深的阶梯上。
他满脸都是欣喜:
“这……这是真的?”
刘文炳嘴唇哆嗦着:
“那左良玉坐拥近三十万大军,他会同意吗?”
早已将自己视作一个死人的他,这一刻,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
难道……
陛下收复了左良玉?
巩永固使劲点了点头:
“赵应元那厮,早上派了信使过来,说是陛下已经以收购左良玉筹集的粮食为诱饵,以大军为后盾,劝说左良玉去了湖南。
也就是说,湖广大地,陛下已经拿下了一半!
除了一些山区外,陛下的号令,整个湖北大地,莫敢不从!”
“好!好!好!”
刘文炳热泪滚滚而下:
“这是好事啊!”
巩永固大笑:“前些时日,袁宗第袭击南阳,消息传来时,你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却不想,三天之后,就传来了陛下在均州设伏,大败袁宗第的消息。
紧接着陛下又取了武关!
那天,你我隔空对饮,浮了一大白!
却是没想到,半个月都没有,竟然又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好消息!”
刘文炳哈哈大笑。
他盘算一阵,开口道:
”现今陛下的手上,掌控着湖北、南阳。
这是绝对的掌控。
此外,河南剩余的部分,也有部分将领听从陛下的调派,成为了类似于羁縻州一样的所在。
至于这山东。
虽然赵应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然而有了左光先在,山东也是陛下伸出来的手臂。
如此来看,陛下以湖北为身体,以河南、山东为伸出来的双拳……
只要陛下再行编练军伍,要不了多久,就要一统河南、山东,甚至就连南直隶的江北部分,也要归于陛下的掌控之中!
再加上左良玉的湖南部分,整个天下,陛下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刘文炳光着屁股,爬出了水池外,他捡起一件蒸煮后暴晒干净的衣服,手脚麻利的套在身上。
嘴里嚷嚷道:
“那咱们明日就出发!”
“我也正有此意!”
巩永固指着北方,豪气丛生-+道:
“陛下夺取了整个湖北,咱们没有贺礼,就送给一份另类的大礼吧!”
……
第二天一大早,停靠在外海的十余艘船只,缓缓驶入了胶州湾内。
小船在大船之间穿梭,军卒爬上胶州湾内试验船上,在大腿粗的缆绳上绑了一根长长的细绳,这细绳的最前端,是一个小沙袋。
军卒站在甲板的护栏边,嗖嗖转动着细绳。
沙袋呼呼转着带起一片残影的圆圈。
“看准了,都躲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