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不敢回头。
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已经彻底的惊醒了他。
他知道——有人来劫营了!
没有穿甲的他,此时若是大喝,必然会被人集火齐射,纵然不死,也要重伤。
他只有装作没事人一样,先避开再说。
郝摇旗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以此来麻醉敌人。
借着这个动作,他用眼神的余光,快速的扫描了周围。
岗哨上的士卒完了!
单看他们的姿势,就知道已经中箭了……
营门口的守卒也完了,血迹已经流了那么大一片。
郝摇旗脚步不停,一边朝营区走,一边不停的观察。
营寨大门的顶门杠什么的都在,这说明敌人刚刚才开始动手,此时还在营外!
营门是用原木钉起来的,敌人若想破坏掉大门,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翻进来打开大门,要么砍断营门门轴!
这两个办法都需要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
营寨外,刘体纯带着人拉开了弓矢,箭头随着郝摇旗的动作而轻轻地摆动。
只要这厮敢喊叫一声,那就什么都不顾了,先强杀了他在说。
郝摇旗和刘体纯,现在两人是麻杆棍打狼——两头怕!
……
郝摇旗感受到了杀气,他不动声色,就仿佛不知道有人要袭营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第一个营帐边。
他撩开门帘,将自己一半身子留在外面,一半身子却藏在了营帐内:
“黄大牙,黄大牙,狗日的,你小子怎么尿在了营帐内,臭死了都,等下自己给我领军棍去!”
郝摇旗不敢喊士卒起床,只得找了个借口,只要有人醒来,哪怕只有一个帮手,那就好办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个营帐内的士卒,正是上半夜守夜的士卒。
郝摇旗又不能大声嚷嚷……
铺位上的十个士兵,睡得像死猪一样,呼噜声直响!
郝摇旗不敢全身进入营帐,他怕只要自己消失在敌军的视线内,他们就会立刻砍开大门。
眼见喊不醒军卒,郝摇旗深吸了一口气:
娘希匹!
谁能告诉我,老子该咋办?
郝摇旗不敢耽误,只得硬着头皮,嘴里骂骂咧咧的,绕过了第一个营帐,朝后走去。
刘体纯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然一挥手,沉声道:“破门!”
两个手持大斧的军士,驱身上前,奋力挥起硕大的斧头,照着门轴根部砍了过去。
“乓!”
“乓!”
两声沉闷的斧凿声响起,原木已经被砍出了一个两寸深的口子。
……
郝摇旗脸色大变,他急忙一闪身,借着营帐的掩护,一边朝自己大帐内跑,一边卖力嘶吼起来:
“敌袭!敌袭!”
沉寂的大营,蓦然就闹腾起来。
到处都是凄厉的竹哨声。
……
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有个隔断的帘幕,前面是朱由检办公的区域,后面则是他居住的地方。
纵然方正化有自己的单独营帐,他还是拒绝了皇帝的劝说,在大帐内打了一个地铺,和衣而眠。
他说自己是内臣,为皇帝守夜,是内臣本分。
斧凿声响起的第一瞬间,方正化就惊醒了。
紧接着就传来了敌袭的呼喊。
方正化顾不得穿甲,急忙取下挂在一边的宝剑,伸手掀开帘幕,走进去呼唤道:
“陛下,速起,有人劫营了。”
朱由检也已经惊醒,只是还有些头晕,懵懂的不知道发生了啥。
闻言,他急忙开始穿衣。
方正化三两下帮着朱由检穿好了衣服,他取下甲胄,一边给皇帝披挂,将长剑挂在皇上腰间,一边道:
“陛下勿忧,老臣会护着陛下的。”
朱由检掀开枕头,拿起那柄立了大功的手铳,任由方正化给自己披甲,他却是开始装填火药。
……
“乒!乒!”
“乒!乒!乒!”
十几斤重的巨斧,锋利的几乎都要吹毛断发了,在军卒的卖力挥动下,只是十来个呼吸,大腿粗的门轴,就被整个连根砍断。
“嘭!”
沉重的寨门,轰然倒塌,掀起了大片烟尘。
刘体纯丢下短弓,抽出背上的两柄腰刀,大吼道:“冲啊!”
“杀啊!”
五十悍卒嘶喊连连,几乎跟着寨门倒塌的瞬间,就嘶喊着冲进了明军营寨之内。
……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只有十几个呼吸罢了。
郝摇旗甚至都还没有走到自己的营帐旁。
郝摇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
他没有披甲,在万军丛中受伤的几率实在是太大。
可是,若跑去披甲,最少需要半柱香时间(两分半)。
此时军卒们还没有结阵,一旦被敌人突入营内,那就全完了!
正在此时,旁边一个营帐内,窜出了一个小旗,他没有披甲,却手持一杆长枪,嘴里嘶吼连连,不停的催促着军士。
“你立刻让军卒结阵,不要各自为战!”
郝摇旗一把夺过那小旗的长枪,嘴里嘶吼一声,转身朝营门反冲过去。
小旗一楞,急忙开始吆喝起来:
“以营伍为单位,立刻结阵,立刻结阵!”
……
刘体纯带人冲入了明军营内,他一刀将一名掀开门帘要冲出的明军砍翻,嘴里更是嘶吼道:
“兄弟们,杀啊!”
然而那军卒生的甚是悍勇,竟然一手抓住了刘体纯的腰刀,不顾自己浑身血如泉涌,大吼道:“兄弟们,快用长枪戳他!”
刘体纯狞笑,手腕用力,就要让腰刀在那厮的身上翻转,将他的手指全给削下来,并且还能顺势带掉他一大片肉。
削掉了一块肉,任凭华佗在世,他也要生生流血流死!
就在此时,刘体纯猛然感到了一阵杀气朝着他脖子袭来。
原来是郝摇旗杀回来了。
好个刘体纯,在这必死的一击下,却猛然舍了手中的腰刀。
却见他右脚使劲一踏,借着反冲的力道,硬生生在长枪刺来的瞬间,将身体挪动了半尺。
“呼!”
郝摇旗一击不中,也不待力气使老,右手猛然握紧,左手照着枪杆一拍一推,就将长枪当做了大刀,朝着刘体纯的脖子抹去。
“死!”
郝摇旗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