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色大亮,士绅们悄悄探出头来,却发现不见了明军。
他们急忙派人查看,得到了北门洞开,唯有马蹄印直朝北方而去的消息。
众人急忙让人关闭了城门,然后自发赶到县衙灭火。
却见到,被烧成了断壁残垣的衙门内,满头大汗、衣衫完整的熊曲才,正满脸的错愕:
这是发生了啥?
为何老子只是睡了一觉,觉得热的受不了了,这才爬出来查看,谁知道……
县衙没了!
特么的,这是咋回事?
老子这个县官还在,县衙竟然没了……
熊曲才愣住了!
……
李过一路疾驰,天色将晚才赶到永清城外。
稍一打听,毫无明军的踪迹!
李过神色一凝:
怎么可能?
京师周边,只有大兴这里是平原地带,历来大军行进,无不是从大兴经过的!
甚至就连那东虏数次围了京师,也是要走大兴的。
“狗日的,差点被骗了!”
李过一拍额头!
狗皇帝从不走寻常路,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这必然是狗皇帝见所有人都走大兴,怕自己拦在前面,阻挡他,所以绕路了!
既然,明军不是走的永清-大兴之间的平原地带,那么就唯有顺着运河北上了!
也就是说,自己要向东……
李过拒绝了知县的犒军请求,当即离开永清,正要下令让大军折返向东,直奔运河沿岸拦截,却见西方红了半边天!
在平原地带的夜晚,莫说是点燃了房屋了,就算是点燃了一个稻草垛,也能在二十里之外看到火光!
固安城燃起的熊熊火焰,站在五十里之外的永清城里,都清晰可见。
“那是?”
按照方位推算,那里应该是固安才对。
李过傻眼了。
自己是从新城过来的,他让探子查看了,沿途连大军行进的痕迹都没有!
昨天明军还在霸州,若是他们绕路走向固安,应该要正面撞上自己才对啊!
可是自己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明军……
明军难道是飞过去的不成?
他蓦然想起,明皇正是乘坐飞龙,飞出了紫禁城!
难道?
明皇已经能够大量使用飞龙了吗?
天啊!
若是明皇大量制造飞龙,直接空降京师——
叔父危矣!
李过大惊失色。
李过并不知道,张罗辅在霸州晃悠了一枪后,就给战马裹住了蹄子,以防留下印记,然后折返退回去,绕过霸州,向回走了一段,然后折向新城方向。
张罗辅将手下藏在新城附近,等李过大军过了琉璃河之后,才直奔固安而去。
实际上,两军相距最近的时候,不过只有十多里罢了!
然而,却正好处在了探子探查的范围之外……
这一切,都是朱由检提出来了想法,方正化来设置完善的!
探子侦查,分为行军侦查和坐地侦查。
若是扎营,就是坐地侦查。
斥候最少需要侦查方圆二十里的范围,也就是半天的路程。
比如王国兴,他带着夜不收的侦查范围,是整整一天的路程。
等他发现了闯军,为了赶回报信,足足跑了一晚上,活活跑死了两匹马。
而行军侦查,通常只有朝正前方派的侦骑,侦查距离才会远一些,最远可以达到上百里的距离。
两侧的探子,则通常只需要侦查三五里的范围就好了。
不管是古今中外,历来对于斥候的使用,基本上都是这个规则。
在明末时期,军中已经开始使用望远镜,左右探子的作用,进一步被弱化了。
张罗辅之所以能够躲过了李过派遣的侦查探子……
实际上,还是利用了古人思维的局限性。
望远镜早已经出现在了军中!
崇祯七年,张国维做十府巡抚的时候,遇到张献忠来袭……
张国维派人请了当时的制造大神薄珏,制造了大量望远镜和火炮,以帮助守城。
然而,这个时代的人们,纵然已经知晓望远镜能够看清楚远处的物体,并已经开始在军中下意识的配备望远镜。
却想不到地面上起起伏伏的杂物,严重的阻碍了观察视线。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若是站在高空,望远镜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诚如那句朴素的实话:战争的胜负手,除了运气之外,比的就是谁犯得错误更少。
当然,蛮清那样的挂逼不算……
……
明军有朱由检这个后世人,哪怕只是一个思路,也会成为战争的胜负手!
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开始朝着明军倾斜。
……
李过不敢停留,带着大军就直插大兴而去。
他要赶在明军之前,布置好了大兴防御。
大兴是依郭京县,是固安距离京师的最后一道关卡。
此地地势平坦,无险可守!
一旦被明军攻到了这里,李过纵然是李自成的义子亲侄儿,也难逃罪责!
李过走的很急,甚至都来不及亲自去固安看看,只能派出了一伙探子。
……
而此时的张罗辅,已经再次虚晃一枪,折身朝着霸州而去。
霸州是朱由检与他商议好的汇合地点……
……
霸州城外。
李来亨皱紧了眉头。
面前的城池烟熏火燎,好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城外也折戬沉沙,断裂的兵戈处处,甚至还有衙役正在清理一具具浮尸。
很像是残酷大战之后的模样。
甚至,一个个衙役、民壮,更是包裹着带血的绷带,他试探了几个人,受伤的地方都是真的有伤口。
至于堆在一边的首级,也多是精壮男子。
这一切,都符合双方交手数次之后的模样。
吴檠遴站在一边,身躯挺得笔直,颌下三寸长须随风飘摇,好一副智勇双全的智将模样。
“吴老爷,可否再为本将说说当时的情形?”
李来亨再次询问道。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总是觉得有蹊跷,他已经询问了三遍了,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将军切莫这样称呼下官,吴某字夷平,将军以表字称呼于我就可。”
吴檠遴腆着脸满脸媚笑,一开口就破坏了他的高人形象。
李来亨点头称赞:
“吴先生好名!好字!”
“哦,贱名不足挂齿,当不得将军称赞。”
吴檠遴嘴上如此说,心中却不以为意。
谁不知道你李家祖孙都是泥腿子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