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即将完全离开白沟河了,而对面的明军却丝毫不动。
李来亨不由叹息一声:
“明军有高人啊,这都能识破?”
眼见无法引诱明军渡河攻击,他只得放弃了伏击明军的打算,带着大军,急速脱离了对峙,朝着东北扬长而去。
而先前的伙头兵,果然从中密林之中牵出了战马!
方正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陛下看得透彻啊!”
……
张罗辅见李过大军已经越过了新城,甚至后军已经全部渡过琉璃河,大声下令道:
“命各部大小将领,检查马蹄,替换磨损的布包,半个时辰之后,直插固安!”
半个时辰的时间,全是骑兵的闯军,最少要多走了十里道路!
固安在永清的西北,两城挨得很近,只有五十多里。
固安距离京师更近,只有一百二十里,要比永清距离京师,还少了三十里道路。
自西北太行山区发源的卢沟河,在固安城北拐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弯,斜着向流向东南的三角淀。
黄色的李过,红色明军
提起三角淀,知道的不多,因为泥沙的泛滥,后世三角淀已经成为了一个季节湖。
然而,提起在三角淀正西三十里外的白洋淀,那就几乎人人皆知了。
小雨来、嘎子的故事,让白洋淀这个不大的湖,闻名全国……
至于卢沟河,上面有个桥更加出名——卢沟桥!
固安城两面环绕卢沟河,与永清隔河相望……
张罗辅部的战马,被军卒们用厚厚的破布,包住了马蹄。
士兵们牵着马,在密林里穿梭,直插固安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探子再次上树查看,却发现已经无法用望远镜,看到李过部扬起的灰尘了,张罗辅才一声令下,士卒们纷纷翻上了马背,踏上了官道,朝着固安疾驰。
待天色将晚,固安城墙已经在望了!
“全军下马,夜不收探子出动,立刻遮掩方圆五里,全军修整半个时辰时间,都用鸡蛋拌豆子,先喂马!”张罗辅下达了休整的命令。
一旦开始遮掩战场,斥候就会捉住每一个踏入这片区域之人,若是配合,则只是捆绑带走了事,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
晨钟暮鼓。
华夏每座城池中,都有一个隶属于钦天监的钟鼓楼。
有世代执掌时辰报时的阴阳官,负责校验时辰,打更报时等……
寅时五刻(4:15分)晨钟响起,城门打开,戌时五刻(20:15分),暮鼓响起,城门关闭。
天色渐渐黑定,固安城外官道上已经毫无行人。
壮班班头马大埝,百般无聊、毫无形象的坐在据马上,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狗日的,自从遭瘟以来,这人是越来越少了!”
守城门是一个肥差!
每个进入城池的百姓,都要缴纳一文钱到两三文不等的入城费。
这些钱,虽然大头要上缴给官府,落入了大老爷们的腰包。
然而,上头吃了肉,他们这些小卒子,也能落下一些汤水。
“都头说的是,这些年来,咱们为了谋得这身皮,砸进去的银子,竟然连个油荤都落不回来!”
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凑上前来,吐槽道。
马大埝瞥了他一眼:“咋地,王麻子?你还敢对大老爷有意见不成?”
他啐了一口:“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仔细点你的嚼口。”
“你这老小子,咋咋呼呼那么大声作啥?”
马大埝压低了声音:“当心隔墙有耳。”
王麻子被骂了,却嘿嘿一笑:
“咱们这些人,谁不是马爷您的跟班,那县尊算个屁,三五年就要换一个,只有马爷您,才是咱固安的常青树!”
马大埝嘿嘿一笑,也不辩解。
为了保住他的这身披挂,他也没少使银子,当官的来了去、去了来,哪一个穿着野鸭子袍(鸂鶒补子)的来了,他不要送一些银子!
真以为当官的都是好忽悠的啊!
他们是不敢对整个胥吏阶层动刀,但是收拾一两个小吏,有的是手段!
科举制已经实行了上千年,纵然精英不少,却也必然会有一些人,只管当饱读诗书一心文章的科举蛀虫!
他们兴许不通俗务,然而,有的是为官服务的人!
甚至还延伸出了一条路服务,为新科进士们提供钱财、活动跑官的高利贷集团;为他们出言建策,分析利弊的专业意见掮客团队;还有负责手把手教导理政的师爷!
最出名的就是绍兴府八县出身的绍兴师爷。
虽然绍兴籍师爷,是从清中才开始达到高潮的,号称无绍不成衙。
然而,在明末这个时候,绍兴师爷已经和徽州商人一样,成为了独霸天下的代名词!
在师爷的运作下,官员们只需要收钱就行,甚至到了清中,师爷一度把持了地方政务,就连清帝雍正,也批下了“朕安,邬先生安否?”这样的字句。
……
马大埝对这些门门道道,也不说破,这些暗地里的规矩,才是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的保证!
“咋地,你小子是有事吧?”马大埝瞥了王麻子一眼。
王麻子撩起袖子,让马大埝看了看。
只见,这厮的袖袋里面,竟然藏着两三斤猪肉。
“行啊王麻子,你这是咋搞的?”
王麻子嘿嘿一笑:“中午的时候,不是有人驮着一扇猪,要进城贩卖么……”
马大埝点头,他还收了那厮三十文大钱呢!
王麻子挤挤眼睛:“咱趁着检查的功夫,偷偷割的。”
“哈哈!”马大埝大笑:“你这老小子,手还是这么快!”
王麻子挤挤眼睛:
“都头,晚上去我那喝一盅?”
马大埝哈哈一笑:“成,马上就落门了,待会下值就去!”
他话音刚落,猛然醒悟,盯着王麻子看了又看:
“你小子无事献殷勤,说,肚子里憋着什么屎?”
王麻子也不藏着:“就知道瞒不过都头。”
他凑近了些:“都头可知道城西的傅寡妇?带着一个女儿的那个!”
马大埝想了想:“西大街杨树巷子那个?”
“对,对!”王麻子搓搓手,淫笑一声:
“咱想请都头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