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升的眼神中全是桀骜不驯。
他本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又是李自成一脉,此时眼见大功就在眼前,岂能放任到嘴的鸭子飞了。
刘芳亮吸了一口气,正待阻止……
郭升的这个提议,与他们的谋划不符啊!
若是郭升真的出兵,怕是明皇一个照面就要被打残了。
不管明皇被擒还是被杀,局面对他们这些非嫡系来说,可真是要坏透了。
刘芳亮正待阻止,周凤梧却抢先一步,止住了刘芳亮话头:
“既然郭将军愿意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的,末将提前预祝郭将军马到成功!”
牛万才瞪大了眼睛:啥意思?
老周叛变了?
他正要开口嚷嚷,问一问周凤梧究竟是站哪边的,却被周凤梧瞪了一眼。
左光先眼珠一转,急忙用胳膊肘,使劲怼在了牛万才左下肋骨上。
他这一下即狠又重,直接将牛万才怼的岔了气。
“咳咳咳!”牛万才弯着腰,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芳亮看了周凤梧一眼,见他微微摇头,心中顿时明白,周凤梧这是有主意了啊!
当即,他也不阻挠,点头许可了郭升的提议:
“既然郭将军请命,本将就不假他人之手了。”
郭升哈哈一笑,不去管革左五营这些头脑们打得什么勾当,自顾自的召集自己的本部兵马去了。
郭升走了好远,牛万才才喘匀了呼吸,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姓周的,你啥意思?不是说好了让明皇活着么?难道你叛变了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抽刀子。
刘芳亮苦笑一声,又让左光先按住牛万才,这才看向了周凤梧:
“周兄弟想必是有了章程吧?还不快点给老兄弟们解解惑,你看老牛的眼神,怕是要吃了你了呀!”
革左五营一起共事十余年了,头领们彼此互利互助,早就结成了一个整体,说话也随意的很。
周凤梧指了指远处的明军阵营:
“你们看看,那像什么?”
众人扭头,细细看去,透过远处林立的旌旗,却见明军进退有度,浑然宛若一体。
“卧了个槽,这阵型咋这么像咱们的老兄弟呢?”牛万才瞪大了眼睛。
周凤梧轻笑:“恐怕就是牛成虎的兵!”
“虎犊子的兵?咋可能?”
左光先跳了起来:“虎犊子可不是一个好脾气,咋可能听命明皇呢?”
刘芳亮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远处逐渐接近战场的明军。
周凤梧不理会左光先的话头,反倒是看向刘芳亮:
“大当家的看出来了?”
刘芳亮拧紧了眉头,眼睛微微眯起:
“这些明军,该是我们的矿上老兄弟无疑了……”
牛万才正要反驳,却被左光先又来了一肘子。
“卧槽,老左你再来我发火了啊!”牛万才抱着胸口,弯着腰,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凤梧叹息一声:“是啊,刚才第一眼看到明军阵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军作战,素来惯以军将的家丁为主,因为他们最有战斗力的就是将军们养的家丁,通常就是这些人摧毁了咱们的阵型,然后再有辅兵一拥而上,追杀咱们散了的兵丁。
因此,明军将领排兵布阵,通常都是以家丁为箭头,辅兵放在后面,形成矢形阵。”
“你们看,这明军宛若一个整体,不呐不喊,进退一致,徐徐前进,甚至就连前进的速度,也几乎一模一样,不曾急迫半分,也不曾迟疑半分。”
周凤梧肯定道:“只有咱们矿上的兄弟,长久呆在地底,才能养成了这样进退有度,听从号令,如臂使指的习惯……”
开采地下矿脉的时候,因为矿带通常都像河流一样,是会分叉的,在幽暗的地底,又必须要听从前人的指挥,跟随前面之人的脚步,才不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矿洞里。
长久以来,矿工就养成了沉默、坚毅、听从号令,遵从秩序的性格。
也因此,矿工都是精兵的代名词。
况且,见惯了塌方、涌水、毒死,矿工大都凶悍不怕死。
就像是后世建筑队上的一句悲哀戏语:脏不死的泥瓦工,累不死的烂木工,摔不死的钢筋工……
他们真的是不死之身吗?
只是生活所迫,见惯了生死,知道自己早晚也有这么一天,心理承受能力强罢了……
……
刘芳亮眯着眼睛,眉头拧着,一脸的凝重:
“怕是明皇手上,还有着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啊!”
“若不然,他也不会收服了牛成虎……”
牛万才喘匀了呼吸,攥紧了拳头对着左光先晃悠两下,这才接话:“这么说,虎犊子这是被明皇打怕了?”
……
以一百人,打得素来凶悍的牛成虎一千五百人臣服……
众人心中都有些难以置信……
周凤梧开口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让郭升先去试一试,反正他这两万人都是李自成的兵,就算折损了,对我们也无大碍。”
“若是我的推断是错的,就当明皇该死,咱们以后就一心一意跟随闯王。”
“若是明皇当真有依仗……”
周凤梧锁紧了眉头……
革左五营又该何去何从呢?
……
保定位于北直隶中部,太行山东麓,冀中平原西部。
此地自古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历来为京畿重地和“首都南大门”,因城池似靴,又名靴城。
因为紧邻太行山,保定境内,正好是半山地半平原。
保定城外,西北角,有一片低矮的群山,树木葱郁。
明军借着丛林的掩护,沿途绞杀了闯军探子,抵近了保定城外闯军大营十里外。
朱由检让人将扩大了规模的五十具热气球,隐藏在密林里,并留下文臣和新城兵丁,作为奇袭的杀手锏。
他却亲自带着牛成虎部投降的近千士卒,结成了严密的阵型,朝着闯军逼近。
打着黄龙中军旗的明军大旗,浦一出现,就让闯军愣住了。
明皇的中军旗?
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