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都放机灵点,要是不对头,能跑就跑,不能跑就看我眼色行事。”
见到自己实在是分不出来人马,再替自己打前站了,张家柱只得一边抓紧了破藤牌,一边给兄弟们使着眼色,磨磨蹭蹭的朝城门走去。
张家柱孜孜不倦的叮嘱:“都跟紧了我,可莫跑没影了……”
张家柱尽量用破了一个豁口的藤牌,遮挡住自己的要害。
十来个前明军,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的朝城门洞里走。
越来越近了……
眼见到了城墙底下,城头上却始终没有反击。
“百户,这莫不是个空城?”
有兵丁嘀咕起来。
“管他是不是,情况不对咱就跑,一切以活着为重……”
张家柱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探出脑袋,观察着空无一人的城头。
透过城门洞,似乎里面也没有人……
……
陈二牛眼看张家柱众人走进了城门洞内,消失在阴影中,却始终不见明军出现。
莫不是这真的是个空城?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城内忽然传出了一声仓皇失措变了音调的惊慌声:
“不好了,兄弟们快跑啊,闯军杀来了!”
安静的城池,猛然就闹腾起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声音:
有人在喊着逃走,有人在惨嚎,有人甚至在哭爹喊娘……
蓦地又一声大吼响起:“兄弟们别乱,闯军只有十来人,跟我一起将他们赶出去!”
兵戈相交的乒乓声、伤兵倒地的惨嚎声,交织在了一起。
陈二牛眼睛一亮,急忙对身边亲兵吼道:“快快报告大当家的,城内明军没有防备,当快点加派人手拿下城池!”
伴随着陈二牛的话语,城内的明军已经从混乱中醒来,逐渐恢复了编制。
只见城门洞内狼狈的逃出了两三人,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张家柱。
而他的身后,却有明军正在追击,透过影影卓卓的城门洞,可以看到几十个明军凑到了城门旁边,似乎正要关闭城门。
好机会啊!
陈二牛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大吼一声:“儿郎们,跟我冲啊!”
……
城门洞内,朱由检眼看闯军开始冲锋,下令道:“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圭当即拉开了弓弦。
“咻咻咻!”
三连发箭矢,将逃出去的张家柱等人射了个透心凉。
……
“陛下快上来!”
城头上的明军呼唤一声,从城墙内侧放下吊篮,将朱由检等人拉了上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朱由检预谋好的。
他要将闯军引进城内,然后关门打狗!
县城内,早就被布置成了一处猎杀陷阱!
……
朱由检本来正开仓放粮,劝说百姓们离开城池,猛然接到了王廉传来的消息。
他思考了一瞬间,就定下诱杀这群闯军的计策。
正好全城百姓被他放粮的举动感动了,纷纷自发的帮忙,将新城县改成了一个大陷阱!
五百匹战马啊!
这要是玩好了,可是一个大杀器!
……
眼见城内明军连城门都顾不得关,就一哄而散,陈二牛咧开的嘴,合不拢了。
这群明军可真是送财童子啊!
新城县官绅早早就派人送上了土地田册,以示投降大顺。
若不是明军又将新城县给占据了,自己怎么好意思劫掠呢?
既然新城县已经“反叛”,就别怪他搜查私通官军的奸细了……
陈二牛骑着高头大马,噢噢叫着朝城内冲去。
身后的五百兵丁,一见二当家都亲自冲锋了,纷纷撒开脚丫子朝城门洞奔去。
陈二牛一马当先的前冲了几步,见到军卒们都跑起来了,他逐渐勒紧了缰绳,落在了人群里。
马儿会意,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被士卒超了过去。
“待会都给我机灵点,看到谁家的门楼漂亮,就找点血抹上去,实在找不到了就杀个百姓,喷点血在他们门上!”
陈二牛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亲兵们舔舔嘴角,眼睛亮的就像星星:
“放心吧二爷,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在那些豪绅人家的门上洒了鲜血,到时候,他们就有了勒索的缘由了……
陈二牛正以为明军还和之前遇到的一样,是一群“一触即溃”的败军时,却不知不觉穿过城门洞,进入了城内。。
街道似乎变了样,原本到处都是的小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上了一些,军卒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跟着街道盲目的朝前冲。
时不时的遇到了一个岔道,又有士卒分流进去。
陈二牛无意识的扭头一看,却见不知怎的,城门楼处上城头的阶梯,竟然被砖石堵死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城内的明军哪去了?
为何一个人都没看到?
……
牛成虎眼见已经涌入了数百闯军,却始终不见明军反击,终于放下心来。
想来这应该是明军侦查到闯军大军到来,提前潜走了……
看来夺取了新城的明将,手段很高明啊!
也是,若是明将是庸才,又岂能夺取了刚好处在闯王大军势力范围,和刘芳亮大军势力范围之间狭小真空地带的新城县呢?
此时的闯军,就像从占据了河南、湖北山西、陕西全境的闯军地盘内,伸出的两把巨大钳子,直接切入了北直隶大地。
此时,北方钳子的闯王本部,已经席卷京师周边。
而南部钳子的刘芳亮所部,也已经围困保定,势力席卷北直隶南半部分。
两部闯军之间唯有寥寥几座小县城,虽然早早投降了闯军,却还没有闯军驻扎,勉强算是一个真空地带……
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牛成虎握紧拳头,对剩下的五百步卒下令道:
“传我命令,让剩下的步卒也进城!”
生性谨慎的他,不知为何,做下了最保守的决策。
五百骑兵在手,就算明军有什么阴谋,他也完全跑得掉!
……
新城县城墙上。
此时的城墙,早已被明军堵死了所有的阶梯,成了一处环绕城池的制高点。
朱由检放弃了城内,只在城头和县衙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