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弯腰,给城头伤痕累累的残军行礼。
求求你们了,只给我争取一柱香时间。
一炷香时间,够他给皇帝磕头辞别了。
这大恩大德,王章来世再报……
军卒们沉默不语,紧紧握住的兵器,告诉了王章他们的答案。
王章泪目。
都是好儿郎啊!
是我大明的好兵!
光时亨让随从让出一匹战马,王章翻身上了空出来的战马,跟随光时亨下了楼梯,向皇宫方向赶去。
一众人走到了半路,左侧大道上忽然涌出了数百闯军士卒。
原来,光时亨这厮率先逃跑,结果,他守的阜城门兵卒大溃,闯军已经占据了内城西半城。
“前面有俩大官,兄弟们快捉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走了!”
闯军士卒大哗,鼓噪着涌了过来。
走到半路,碰到了农民军,光时亨吓傻了,他立即下马跪拜:
“诸位老爷别杀,我是给事中光时亨,是桐城人,对你们闯王有用,还请不要杀我,我投降了。”
桐城这个地方后世不怎么出名,然而,这个时候的桐城可不得了,当地官宦极多,富家遍地。
比如阮大钺、何如宠、方以智、左光斗、张廷玉都是。(六尺巷那个主人翁张英,就是张廷玉老爹。)
当官的多,就意味着相互联姻的多,也代表着权力网大。
只要有一个投降的,就能带动一大片大官投降。
领队的闯军大将闻言,制止了手下,他呵斥光时亨跪到一边,并派了几个手下看管。
那厮脚步不停,带着手下朝王章追去。
原来,光时亨跪地求饶,王章却对追来的闯军熟视无睹,自顾自打马疾走。
“兀那狗官,你要是再跑,我就下令放箭了!”闯军将领大怒。
而一众军卒,更是纷纷挥舞着武器,欲要将王章打落马下。
王章则不为所动,骑在马上边跑边呵斥连连:
“我是大明视军御史,谁敢犯!”
他纵马疾驰。
此时,伴随着光时亨的投降,他带来的十几个亲随纷纷跪地求饶,只剩下王章一人依旧纵马狂奔。
闯将很生气,拍马赶上,怒吼一声,挥刀刺中王章的大腿,王章落马。
鲜血飙射一地,疼的王章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大腿被刺中,王章跑不动了,他躺在地上依然痛骂:
“逆贼!我大明勤王的兵马旦夕就至。我死,尔等灭不旋踵矣。”
一边跪在地上的光时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傻逼!
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勤王大军哟!
还是俺聪明!
只有保全了自己,才有光明的未来啊!
再说了,大明就要亡了,投靠大顺也没啥大不了的。
只要我光家能够继续辉煌就行。
……
闯将大怒,都这等光景了,王章还敢威胁自己,他挥手,一众手下顿时一拥而上……
……
范景文带着倪元璐,直奔皇宫而去,勘勘到了宫门,却见守卫皇宫正门的,正是他遍寻不得的凌义渠。
原来,凌义渠素来正直,朝臣知道他不会同意投降李自成,他又不是阁部大臣,自然没人通知他早上去皇宫。
昨晚,他听到皇宫方向传来炮声,心知不妙,当即散尽家财,连夜招募了几百壮丁,上午才准备好,就急忙赶去宫门守卫皇上。
范景文得了朱由检的圣旨,出宫寻找忠臣,这时候凌义渠还没准备好,等他前脚离开,后脚凌义渠就来了……
而跟随朱纯臣叛变的士卒,哪里肯与必死之境的凌义渠硬拼,在凌义渠众人还没赶到的时候,就各自散去。
守军溃散的事情,正忙着在李来亨面前献殷勤的朱纯臣并不知道。
同样,凌义渠守卫皇宫的事情,范景文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因为凌义渠的到来,困死崇祯的朱纯臣部,已经逃跑了。
这可真是比烂了。
双方都不知道自己手下发生了什么……
……
“陛下,王御史为了争取时间,决意战死正阳门,除此之外,陛下让臣寻找的其他人,都已凑齐。”范景文喘着粗气。
他忙得中午饭都没时间吃。
唉!
朱由检叹息一声,终究是不能带走所有的忠臣啊!
他微微闭上眼睛,默哀了一阵。
待睁开眼睛,朱由检浑身散发着决绝:
“凌卿家,你带着壮士,从下水道走,诸般安排,朕已经吩咐妥当,你带着他们去中海集合吧!”
凌义渠领了旨,钻入下水道消失不见。
朱由检看着已经充满了热气,就待砍断了绳索,便能升空的28个热气球。
这是宫女太监们,一天一夜时间能做出来的极限了。
“大伴,都准备好了吗?”
朱由检询问道。
王承恩微微弯了弯腰,回道:
“陛下,准备绕道跋涉的三千义士,每三人配发了五枚手榴弹,两柄腰刀,一杆火铳。28个热气球上,各有一百枚手榴弹,腰刀一把,一只火铳及弹丸……”
28个热气球一字排开,为首的热气球球面上,更是绘制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中间的26个热气球上,则是绘制着金色龙鳞,最后的那个球面,则画着龙尾。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
他制造的这种热气球,后世同规格的承重力约在五百公斤左右。
因为喷发热气的装置太简陋了,他让人鼓捣出来的这玩意,承重力只有一半,大约在四五百斤之间。
不过——够用了!
此时,内城估计已经完全沦陷,皇宫内都能清晰的听到喊杀声。
是时候离开了啊!
“升空!”
朱由检一声令下,当先爬进了两位公主乘坐的热气球吊篮内。
朝臣见状,纷纷带着壮丁、太监爬进了热气球。
每个热气球吊篮内,都乘坐着一个大臣,一个壮丁,一个太监。
根据众人的体重,也有偶尔调整的,但每个吊篮内,都有一个太监。
这些热气球,都用绳索串联了起来,每根绳索只有一丈长,这是为了防止被风吹散。
王承恩斩断了牵连地面的绳索,只见热气球与吊篮之间的绳索猛然绷紧。